《歸墟胎》
第十六章:執棋者醒
歸墟胎的光芒還未散儘,陳山已站在葬神淵邊緣。
被歸虛胎修複的左臂,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澤,指尖劃過斷魂刀的紋路時,星殞劍殘片的流光與刀身的地脈煞靈交融,在雪地上投下一道星輝與黑氣交織的影子。他低頭看向掌心,那裡懸浮著一粒微縮的“星子”——正是歸墟胎外化的形態,陰陽雙石在其中緩緩流轉,像兩顆永不熄滅的星辰。
“該走了。”淩無雪將星殞閣古籍卷成筒狀,敲了敲陳山的胳膊,“血牙幫那群雜碎雖然成了半吊子蝕傀,但灰域裡還有不少他們的眼線。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落腳,弄清楚影蝕組織的底細。”
蘇晚正用陰煞羅盤確認方向,聞言抬頭道:“灰域西側有座廢棄的‘斷雲峰’,曾是上古修士的試煉地,裡麵的迷陣能屏蔽煞氣探查。我在影蝕組織時執行過那裡的任務,熟門熟路。”
陳山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歸墟胎成型後,他與地球的聯係變得異常清晰,仿佛能聽到遠在萬裡之外的喧囂。可那喧囂中,隱隱夾雜著一絲讓他心悸的煞氣波動——與蘇晚曾感應到的“家人印記”相仿。
“在想地球的事?”蘇晚將羅盤收起,聲音輕得像雪落,“歸墟胎能打通兩界通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影蝕組織既然視你為‘蝕皇容器’,絕不會放任你離開靈寰界。”
陳山握緊斷魂刀,刀靈發出一聲低鳴:“我知道。但有些賬,得先算清楚。”
三人踏著融化的雪水往斷雲峰走,歸墟胎散逸的氣息讓沿途妖獸望風而逃。行至半途,陳山突然停步,指尖指向西北方:“那邊有煞氣聚集,而且……很熟悉。”
淩無雪順著他指的方向感應片刻,臉色微變:“是血牙幫的方向!而且煞氣比之前濃鬱了十倍不止!”
蘇晚眼神一凜:“難道血牙幫主還沒死透?”
陳山想起那具半人半傀的怪物,斷然道:“去看看。留著他始終是隱患。”
三人改道往血牙幫總壇趕,越靠近目的地,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重。昔日盤踞在山穀中的幫眾營地已成一片廢墟,斷壁殘垣上布滿黑色的抓痕,地上散落著零碎的骨殖——顯然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內鬥。
“是蝕傀之間的吞噬。”蘇晚蹲下身,撚起一點黑灰放在鼻尖輕嗅,“血牙幫主失控後,用煞氣強行催化了所有蝕傀,結果引發了它們的本能反噬。”
陳山走到總壇大殿的殘骸前,斷魂刀突然指向殿內一根斷裂的石柱。石柱後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咯吱聲。
“出來。”陳山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石柱後緩緩走出一個怪物。它保留著血牙幫主的輪廓,卻渾身覆蓋著暗紫色的鱗片,原本的雙臂化作兩柄骨刃,胸口的窟窿裡跳動著一團黑色的煞核。最可怖的是它的臉——左半邊是人類的猙獰,右半邊卻布滿了與蝕皇分身相同的紋路,像是兩張臉被強行縫合在一起。
“容……器……”怪物發出含混的嘶吼,骨刃直指陳山,“把……歸墟……給我……”
“看來玄塵子沒說錯,你果然成了廢傀。”淩無雪星殞劍殘片出鞘,“連自己的意識都快沒了。”
怪物似乎被“廢傀”二字刺激,猛地咆哮著撲來。骨刃帶起的煞氣形成兩道黑風,所過之處積雪瞬間凍結成黑色的冰碴。
陳山卻站在原地未動。在歸墟胎的視野裡,這隻怪物的體內布滿了破綻——那些鱗片的縫隙、煞核的薄弱點,甚至連它下一步的動作軌跡都清晰可見。
“《開天斬》——破天。”
他隻是伸出手指,對著怪物虛虛一點。刀意化界的瞬間,怪物的骨刃在距離陳山三尺處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界壁上流轉的混沌氣順著骨刃倒流,瞬間侵蝕了怪物的整條手臂。
“嗬……”怪物發出痛苦的嗚咽,想要後退,卻被歸墟胎的吸力牢牢鎖定。
陳山緩步走到它麵前,指尖抵住它的眉心:“我給你一個解脫的機會。告訴我影蝕組織的計劃,還有……你為什麼要煉化蝕皇分身?”
怪物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左半邊臉露出掙紮的神色,右半邊卻猙獰地扭曲:“計……劃……汙……染……天……道……”它的意識顯然在崩潰邊緣,隻能吐出零碎的詞語。
陳山將一絲歸墟氣注入它的識海,試圖穩住它的神魂:“慢慢說。”
在歸墟氣的滋養下,怪物的眼神短暫清明了一瞬:“影蝕尊者……要……用億萬煞氣……汙染靈寰界天道……打開歸墟深淵……迎蝕皇……歸來……我……隻是……想……成為……新的……蝕皇……”
說完這句話,它的右半邊臉突然暴漲,黑色紋路瞬間覆蓋了整張臉。“容器……死!”它拚儘最後一絲力氣,骨刃刺向陳山心口。
陳山眼神微冷,指尖發力。
“噗。”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隻有一聲輕響。怪物的眉心被指尖點穿,黑色的煞核瞬間熄滅。它的身體僵在原地,隨後如風化的石頭般寸寸碎裂,最終隻留下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黑色晶體——那是它殘存的記憶核心。
陳山拾起晶體,歸墟胎自動將其包裹。無數混亂的畫麵湧入他的腦海:影蝕尊者在祭壇上煉製蝕傀的場景、分布在靈寰界各地的引煞陣坐標、刻在總壇密室裡的歸墟深淵地圖……最讓他心驚的,是最後一幅畫麵——
地球的輪廓出現在星空背景中,無數細微的煞氣如同蛛網般纏繞其上,而在南美洲的雨林深處,一座與血牙幫相似的祭壇正在成型。
“果然……”陳山捏碎晶體,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他們早就盯上地球了。”
蘇晚的臉色也很凝重:“影蝕組織的擴張從來不是無序的。他們每煉化一個世界,就會將那裡的負麵情緒轉化為煞氣,用來滋養蝕皇。地球……恐怕隻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淩無雪突然道:“你們看這個。”他從怪物的碎骸中拾起一塊殘破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蝕”字,背麵卻有一個微小的星圖印記,“這是星隕閣的叛徒標記!血牙幫主果然和玄塵子有關聯!”
陳山接過令牌,歸墟胎突然微微震顫。令牌上的星圖印記竟與他體內歸墟胎的星軌產生了聯係,一道信息流湧入他的識海——那是玄塵子留在令牌中的一縷殘念,記載著星殞劍的完整煉製方法。
“原來如此。”陳山看向手中的斷魂刀,“星殞劍並非隻有殘片,而是需要歸墟之力重鑄。”
他將星殞劍殘片按在斷魂刀的缺口處,同時運轉歸墟胎的混沌之氣。殘片與刀身接觸的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星紋與煞靈在刀身表麵交織流轉,原本漆黑的刀身漸漸染上一層銀輝,刀背上浮現出一道由星辰組成的劍脊。
“歸墟星刃……成了。”淩無雪喃喃道,眼中充滿了震撼,“我族傳承萬年的至寶,竟然以這種方式重現。”
陳山握住重鑄後的刀,感覺與歸墟胎的聯係更加緊密。他試著揮出一刀,刀風掠過之處,空氣被斬出一道透明的裂隙,裂隙中竟有星光閃爍。
“現在可以去斷雲峰了。”陳山收刀入鞘,目光掃過血牙幫的廢墟,“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句話要說。”
他轉過身,麵對空無一人的山穀,聲音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灰域:
“影蝕組織,蝕皇尊者,還有那些躲在暗處的東西——”
“我知道你們在看著。”
“過去你們把我當棋子,把眾生當養料,以為能掌控一切。”
“但從今天起,棋局該換棋手了。”
“我陳山,不做容器,不做棋子。”
“靈寰界的天,地球的安寧,還有你們欠的血債——”
他猛地拔刀,歸墟星刃直指蒼穹,刀身的星紋與天上的星辰遙相呼應:
“都由我親手來討!”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在星隕閣秘境的觀星台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塵封的祖地深處傳來一聲龍吟般的震動;影蝕總壇的黑袍人猛地捏碎掌心的黑鏡,黑霧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而在地球的某個角落,一個正在玩積木的小女孩突然抬頭,看向靈寰界的方向,小臉上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警惕。
蘇晚看著陳山的背影,腰間突然傳來一陣灼熱。她取下陰煞羅盤,隻見羅盤背麵彈出一張黑色的符紙,符紙上用煞氣寫著一行字:
“帶回容器,否則碎魂。”
符紙在她掌心自燃,化作一縷青煙。蘇晚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沒有絲毫猶豫地將手藏在身後。
淩無雪拍了拍陳山的肩膀,遞給他一個酒葫蘆:“星隕閣的‘忘憂釀’,慶祝你正式成為執棋人。”
陳山接過葫蘆,仰頭飲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卻化作一股暖流湧入歸墟胎,讓他的眼神更加清明。
“走吧。”他將葫蘆還給淩無雪,“去斷雲峰。”
三人並肩走向西方的斷雲峰,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歸墟星刃的光芒在暮色中閃爍,像一盞不滅的燈塔,照亮了布滿荊棘的前路。
陳山知道,成為執棋人,意味著要麵對更凶險的局麵。但他不再迷茫,也不再恐懼。
因為他的刀裡,不僅有煞氣與星光,還有守護的信念,和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