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的真皮座椅泛著冷硬的光澤,蕭婷婷蜷縮在副駕,傷口的血浸透病號服,在黑色皮革上洇開暗紅的痕。林景天沒開空調,夜風從半降的車窗灌進來,吹得她牙齒打顫,卻吹不散車廂裡緊繃的沉默。
“你逃出來,就是為了問我夜明珠的事?” 林景天目視前方,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蕭婷婷抬眼,看向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和前世批閱奏折時一模一樣。她扯了扯嘴角,血腥味在舌尖彌漫:“不然呢?問你大婚那晚,為什麼不等我掀蓋頭就倒在血泊裡?”
林景天的手猛地一緊,方向盤微微偏移,車胎擦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他側過臉,金絲眼鏡後的眸子像淬了毒的冰棱:“蕭婷婷,看來青山療養院的藥對你沒用。”
“藥?” 她低笑,笑聲裡帶著碎玻璃般的尖銳,“不如殿下胸口那顆珠子有用。它昨夜子時,是不是發光了?是不是映出了林景明舉著匕首的臉?”
林景天猛地踩下刹車!
巨大的慣性讓蕭婷婷狠狠撞在前排扶手上,額頭的舊傷裂開,鮮血瞬間糊住了視線。她聽見他解開安全帶的聲音,帶著壓迫感的陰影籠罩下來。
“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有煩躁,有厭惡,還有一絲被強行壓抑的驚惶。
蕭婷婷直視著他的眼睛,血珠從額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如烙印:“我想讓你記起來。記起龍鳳喜燭,記起九龍玉佩,記起你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閉嘴!” 林景天厲聲打斷,猛地鬆開手。蕭婷婷被他甩回座椅,他卻像是被燙到一樣,掏出手帕瘋狂擦拭手背的血跡,動作近乎失態。
車窗外突然亮起刺眼的燈光,三輛黑色轎車一前一後堵住了去路。車門打開,下來十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為首的正是林景明的特助。
“林總,林董說,這位蕭小姐精神狀態不穩定,讓我們接她回‘療養院’好好休養。” 特助躬身,語氣恭敬,眼神卻像毒蛇一樣盯著蕭婷婷。
林景天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沒看特助,而是看向蕭婷婷,聲音低沉:“看來,有人不想讓你活著離開。”
蕭婷婷心頭一凜。林景明這是要殺人滅口?
“林總說笑了。” 特助揮了揮手,兩個黑衣人立刻拉開車門,“蕭小姐,請吧。”
蕭婷婷攥緊袖口的瓷片,剛要反抗,林景天突然開口:“我車裡的人,誰敢動?”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黑衣人頓時僵在原地。特助臉色微變:“林總,這是林董的意思……”
“讓他親自來跟我說。” 林景天發動汽車,引擎發出低吼,“滾。”
特助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揮手示意撤退。車隊很快消失在夜色裡,林景天卻沒開車,而是熄了火,車廂陷入徹底的黑暗。
“為什麼幫我?” 蕭婷婷打破沉默,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沒回答,隻是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個急救箱,扔給她:“處理傷口。”
蕭婷婷拆開紗布,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他側臉繃緊的線條。她突然想起前世,她被刺客劃傷手臂,也是這樣的深夜,林景琰笨拙地給她上藥,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慌。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她低下頭,剛要擦拭額頭的血,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彆動。” 他的指尖帶著涼意,卻意外地輕柔,幫她按住紗布。
就在這時,蕭婷婷的手指觸到他西裝內袋的硬物——是夜明珠!
她猛地攥緊,指尖傳來熟悉的灼熱感。林景天渾身一震,像被電流擊中,猛地抽回手,呼吸都亂了半拍。
“你乾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蕭婷婷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它又燙了,林景琰。它在告訴你,我沒說謊!”
他猛地推開車門下車,背對著她站在路邊,肩膀微微顫抖。蕭婷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不是不記得,是不敢記。
不知過了多久,他轉回來,臉色恢複了冰冷:“我送你去個地方。”
車最終停在一棟廢棄的精神病院門口。這裡比青山療養院更陰森,鐵門鏽得掉渣,門牌上“安康醫院”四個字被塗鴉得模糊不清。
“進去。” 林景天指著主樓,“在裡麵待滿三天,我就幫你查車禍的真相。”
蕭婷婷愣住:“你要把我關在這?”
“這是唯一能保你命的地方。” 他扔給她一把鑰匙,“林景明不會想到我把你藏在這。” 他頓了頓,補充道,“裡麵有吃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蕭婷婷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夜色裡,握緊鑰匙走進主樓。
樓道裡彌漫著黴味,牆壁上滿是抓痕和詭異的塗鴉。她找到二樓的一間病房,剛打開燈,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後退一步——
房間中央放著一張金屬床,上麵布滿束縛帶,旁邊立著一台老式電擊儀,電線纏繞如蛇,電極片閃著冷光。這哪裡是病房,分明是刑台!
“喜歡這份禮物嗎,姐姐?” 蕭倩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得意的笑。
蕭婷婷猛地轉身,看到蕭倩倩站在門口,手裡握著電擊儀的開關,身後跟著兩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青山療養院的護工。
“你怎麼會在這?”
“林景明猜你會躲進廢棄醫院,特意讓我來‘招待’你。” 蕭倩倩按下開關,電擊儀發出滋滋的電流聲,“林景天以為把你藏在這就安全了?他太天真了。”
兩個護工撲上來抓住蕭婷婷的胳膊,將她按在金屬床上。束縛帶勒得她骨頭生疼,她拚命掙紮,卻被死死按住。
“放開我!蕭倩倩,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動你又怎樣?” 蕭倩倩拿起電極片,一步步逼近,臉上是扭曲的興奮,“等你被電成瘋子,就算林景天記起來,也隻會覺得你更惡心。”
電極片貼上太陽穴的瞬間,蕭婷婷的大腦一片空白。劇痛順著神經蔓延全身,她像條離水的魚,在刑台上劇烈抽搐,意識被一點點剝離。
“說!你還知道什麼?林景明的盜墓證據藏在哪?” 蕭倩倩湊近她的臉,尖叫著問。
蕭婷婷咬緊牙關,血腥味在口腔彌漫。她不能說!一旦說出去,林景明和蕭倩倩會立刻轉移贓物,她兩世的仇就報不了了!
電流一次次擊垮她的意識,又被求生的本能拉回。恍惚中,她看到林景琰的臉,看到他倒在血泊裡的樣子,看到自己墜樓時的絕望……
不!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蕭婷婷猛地偏頭,用儘全力撞向蕭倩倩的手腕!電擊儀脫手落地,發出刺耳的爆鳴。趁著護工分神的瞬間,她摸出藏在發髻裡的東西——
是那截金簪碎片!早上越獄時,她特意從頭發裡找出來的,藏在發髻深處。
“啊——!”
金簪碎片狠狠刺入離她最近的護工手背,鮮血噴湧而出。護工慘叫著後退,束縛帶鬆了一瞬。蕭婷婷翻身下床,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電擊儀,狠狠砸向另一個護工的頭!
動作快如閃電,帶著兩世積累的恨意與狠戾!
蕭倩倩嚇得後退,撞在牆上。蕭婷婷一步步逼近,金簪碎片上的血滴落在地,在慘白的燈光下格外刺眼。
“這是第一筆。” 她的聲音冰冷,眼神裡沒有一絲溫度,“蕭倩倩,記著這血的味道。”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蕭婷婷知道不能久留,轉身衝向窗戶。她回頭看了一眼嚇得發抖的蕭倩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告訴林景明,下一次,就不是紮手這麼簡單了。”
她縱身跳下二樓,金簪碎片緊緊攥在掌心,染血的尖端刺痛著皮膚,卻讓她無比清醒。
夜色濃稠,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廢棄醫院的燈光下,隻留下滿地狼藉和蕭倩倩驚恐的喘息——
太子妃的複仇之刃,終於染上了第一滴血。而這,僅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