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輕漾同意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可是……”六叔公又有些遲疑,“賬房的事情……”
“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會有其他的安排,如果你們不與侯府分家,那往後,不論侯府做什麼事,你們都會受到牽連。”
六叔公也想到了這點,他的表情帶著沉重。
“那我今日便啟程回去。”
“六叔公,再過些日子,就要科舉了,等你回來的時候,將族子裡的年輕人一起接回來。”
她記得上輩子的時候,沈家的這些人沒有盤纏,而來京的路途遙遠,六叔公第一次寫信給侯府,希望他們能借點盤纏。
那時候沈家的五子都不同意。
她看不下去,偷偷的讓人送盤纏給了六叔公。
也是那次,沈錦弦他們知道她在接濟這些族人,直接派人追去了族裡,把那筆銀子要了回來。
還指著六叔公的鼻子大罵,讓他以後不許再找侯府的人要銀子。
當時那些人罵的極其難聽,也是那時候開始,六叔公再也不肯接受她給的銀兩。
隻不過,那時族子裡讀書人還是帶了些乾糧,出發去了京城。
他們一路省吃儉用,甚至不敢在路上停息。
困了就睡破廟,餓了就吃兩口乾硬的乾糧。
他們本想著,如果能中前三甲,以後就不用再寄托侯府,也能養活族人了。
實在不行,還能在京城找點事乾,也能掙點銀子。
可饑荒盛行,他們手上的乾糧被難民們搶走了。
於是,他們就一路乞討入京。
偏偏就在他們入京的時候,遇到了匪寇搶劫,雖然他們手上沒有銀子,卻也受到了波及,死在了那場風波之中。
當消息傳到沈輕漾的耳中已經晚了……
也讓她後悔不已。
本來她是打算接那些人入京的,但六叔公不肯再受她的幫忙,甚至還和她說,他們已經不打算入京趕考了。
為此她也隻能由著他們,沒想到最後會丟了命……
“好。”
六叔公的眼中帶著感激:“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六叔公,時候不早了,我先讓人準備馬車送你回去。”
“麻煩你了。”
六叔公想到沈輕漾的所作所為,他又想到了侯府的那些行為,心裡似乎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
“為什麼!”
“二哥,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們明明說好,這輩子要好好保護雨兒,為何還是沒能護好她!”
沈玉堂的拳頭重重的砸在牆上,他看著半死不活的沈子雨,眼眶不覺紅了。
沈之言緊緊的捏著拳頭。
“現在我們更在意的,不應該是陛下的話?他說,往後我們侯府,再也不得入朝堂。”
就算他們以後再努力,都不可能有權勢滔天的機會。
“之前明明那些人來接雨兒時,客客氣氣的,為何她路過才短短兩個時辰,會發生如此多的事情,而且,雨兒還差點被處死……”
如果不是他們侯府有開國皇帝給的聖旨,怕是雨兒就會沒了命。
沈之言閉了閉眼,他的心裡一陣陣的沉痛。
這麼多年來,無論是他的爺爺還是父親,都是兢兢業業的辦事,從未有過任何出格的行為。
為的就是留下這道聖旨,留給子孫後輩。
在近幾代內,隻要沒有改朝換代,這聖旨便能保下府中之人的命。
他們生怕往後會有子孫做出違逆之事來,這才千方百計都要保住這道聖旨。
可現在,為了雨兒,他們卻是把這唯一的一次機會,給用了!
以後,他們侯府,不能再出任何事,也沒有人能再保得住他們!
“二公子,五公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奴仆的聲音:“三公子他回來了。”
沈之言和沈玉堂的臉上依舊帶著沉痛,沒有任何的欣喜。
以前他們若是聽到沈伯庸回來的消息,還會欣喜若狂,可現在……
就算他帶回來番薯又如何?
陛下不會再允許侯府的人上朝堂。
“你去通知三哥,就說雨兒病了,讓他來看看,三哥是最想念雨兒的人,他應該很想看看她……”
三哥已經五年沒有見到雨兒了,上輩子,他為了雨兒徹夜難眠,也是最恨沈輕漾的人。
但是很快,那名去稟報的奴仆回來了,說是沈伯庸回到侯府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裡,誰都不見。
這讓沈之言兩兄弟皺起了眉。
“三哥這是怎麼了?雨兒被傷成這樣他也不來,你再去喊兩聲,若是他再不來看看雨兒,以後肯定會後悔。”
“是,五公子。”
奴仆再次退了下去。
半天後,沈伯庸這才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整頓修養,滿臉胡渣,眼神頹廢,那身衣裳也已經洗到發白,滿身都染著風霜。
“三哥,你……”沈玉堂看到沈伯庸這頹廢的模樣,表情一怔,“你這是怎麼了?”
沈伯庸痛苦的閉上了眼。
他想到了這些日子的遭遇,渾身都在發抖。
“番薯……我沒有買到……”
他的聲音帶著痛苦:“有人捷足先登,將番薯送給了尚書,我打算回府時,又遇見了盜匪,把我的銀子搶光了。”
聽到沈伯庸沒有買下番薯,沈之言兩兄弟倒是沒有什麼表情。
畢竟就算買了下來,他也無法再步入朝堂了。
“三弟……”沈之言苦笑道,“即便你拿回番薯,也已經無用了。”
沈伯庸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何意?”
沈之言看了眼床上的沈子雨,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沈伯庸。
當聽到沈之言的話後,沈伯庸像是受到了晴天霹靂般,大腦一片空白。
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問道:“二哥,五弟,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重生後,很多事情不一樣了……”
上一世,這時候的四哥已經掙到了銀子,大哥已經去參軍了,他也將番薯獻給了尚書。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本來以為重生,他們能活的更好,沒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沈玉堂和沈之言也沉默了下來。
他們之前不敢相信,也不想提的事情,再次浮現在了他們的腦中。
如果隻有大哥一個人失敗也就罷了,偏偏現在,所有人都如此。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