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割在每個人的心上。
準備後事。
這四個字,宣布了一個年輕生命的終結。
李雲龍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轉身就準備離開。
他看不了這個。
他寧可在戰場上看著弟兄們被鬼子的子彈打穿,也不想看著他們被這種莫名其妙的“邪病”活活折磨死。
周圍的傷員,默默地轉過頭,眼圈泛紅。
張大彪這樣的鐵漢,也彆過臉去,不忍再看。
老王歎了口氣,從旁邊拿起一塊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還算乾淨的白布,顫顫巍巍地走向那個已經停止抽搐的年輕戰士。
這個動作,像一個充滿儀式感的休止符。
要給這首悲傷的曲子,畫上一個句號了。
不!
耿忠的腦子裡,仿佛有根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
不行!
不能就這麼結束!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粗重,後背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彙聚成了一個咆哮的聲音。
【不能死!】
【你才十七八歲,你還有大好的人生!】
【你隻是被一塊小小的彈片劃傷了腿,你不該就這麼窩囊地死在這裡!】
【隻要有青黴素!隻要有那玩意兒,你就能活下去!】
【青黴素……哪怕是土法提煉的,哪怕是從發黴的爛東西裡弄出來的,也行啊!】
【救人!我要救人!】
【創造!我要創造出救他的東西!】
當老王手中的白布,即將蓋上那張年輕而痛苦的臉龐時。
耿忠的意念,攀升到了。
那是一種混雜了憤怒、不甘、憐憫,以及一個現代技術宅麵對落後現實的本能的、想要“動手改造”的強烈渴望!
嗡——!
一道無法形容的奇異震動,毫無征兆地從他的大腦深處炸開。
那感覺,不像聲音,更像一道無形的電流,瞬間貫穿了他的整個頭顱。
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再度昏厥過去。
緊接著。
一個冰冷的、機械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創造與拯救”的強烈意念】
【意念強度:97100,符合激活閾值】
【【無限圖紙配方係統】正在激活】
【權限綁定中】
【神經鏈接構建完畢】
【激活成功!】
【檢測到宿主處於極端困境,新手福利發放中】
什麼東西?
耿忠的意識一陣恍惚。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流,就野蠻地衝入了他的腦海。
那不是記憶,也不是知識。
更像是一套全新的操作係統,正在他的大腦裡強製安裝。
下一秒。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隻有他自己能看見的界麵。
那界麵充滿了複古的工業朋克風格,背景是深藍色的網格,線條和文字都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像一張張會動的工程藍圖。
界麵的正中央,一個禮包模樣的圖標,正在閃閃發光。
【新手禮包已開啟!】
【恭喜宿主獲得:t0級圖紙——土法提煉青黴素(黴饅頭陶罐法)!】
隨著機械音的提示。
那個禮包圖標瞬間碎裂,化作一道流光,沒入耿忠的眉心。
轟!
耿忠的身體猛地一震。
關於如何用最原始、最簡陋的材料,製造出能夠救命的青黴素的全部知識,在一瞬間,全部湧入了他的大腦。
那不是乾巴巴的文字。
而是一段段清晰無比的動態影像,一個個詳儘到極點的三維模型。
如何挑選長滿綠色、粉末狀黴菌的饅頭,那是青黴。
如何避開黑色、絮狀、有毒的毛黴和曲黴。
如何用玉米粉、糖水和一點點硝酸鹽,配置出最簡陋的液體培養基。
如何將菌種接入陶罐,並利用灶台的餘溫保持最合適的培養溫度。
如何用木炭、細沙、紗布,製作一個雖然粗糙但絕對有效的過濾吸附裝置。
如何對培養液進行初步的純化,得到那救命的淡黃色液體……
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注意事項,都像鋼印一樣,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清晰得仿佛他已經親手操作過千百遍!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就是我的金手指!
耿忠作為一個硬核手工u主,瞬間就理解了這個係統的本質。
它不生產任何東西。
它隻提供最詳儘的,超越時代的知識和“操作說明書”!
而這,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巨大的驚喜和希望,像決堤的洪水,瞬間衝散了耿忠心中所有的絕望和無力。
他有辦法了!
他真的有辦法了!
他猛地從對係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現實世界裡,時間才過去了幾秒鐘。
老王手中的白布,已經落下一半。
李雲龍的背影,已經走到了窩棚的門口,一隻腳即將踏出。
不能再等了!
再等,就什麼都晚了!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猛地從耿忠的身體裡湧出。
他掙紮著,用手肘撐著身下的稻草,猛地坐了起來。
因為動作太猛,後背的傷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他死死咬著牙,晃了晃腦袋,用儘全身的力氣,衝著那個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嘶吼出聲。
那聲音,因為虛弱和激動,顯得沙啞、乾澀,甚至有些破音。
但在這死一般沉寂的傷兵營裡,卻清晰得如同炸雷!
“團長……等一下!”
李雲龍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緩緩轉過身,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裡,充滿了被打斷的不耐和疑惑。
傷兵營裡所有的人,也都循聲望來。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個剛剛還在半死不活,此刻卻突然坐起來的年輕人身上。
耿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迎著所有或驚訝、或不解、或憐憫的目光,迎著李雲龍那足以讓任何人膽寒的審視。
再一次開口。
這一次,他的聲音雖然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
耿忠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那個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年輕戰士。
“我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