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晨曦的微光尚未穿透籠罩廢土的鉛灰色雲層，疤臉便已帶著兩個新收的跟班，像三條餓狼般循著氣味摸到了地鐵站的舊址。
廢棄的入口處，金屬擋板早已鏽跡斑斑，周圍的瓦礫堆積如山，死寂得仿佛一座被遺忘的墳墓。
“老大，這地方鳥不拉屎，那娘們真會藏在這？”一個瘦高個跟班縮著脖子，眼神裡滿是懷疑。
疤臉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壓低了聲音，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隨之扭曲：“閉上你的鳥嘴！老子什麼時候看走眼過？”
他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撚起一撮地麵上的白色粉末，湊到鼻尖下聞了聞，一股混雜著泥土和糧食的微弱香氣讓他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麥粉！是麥粉！”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興奮得臉頰都在抽搐，“錯不了！鐵娘子那邊的消息是真的，這臭娘們手裡肯定有抗輻射的糧食！她以為做得乾淨，還是留下了痕跡！老子就說她在這兒！”
他完全沉浸在自以為是的精明與即將到來的巨大收獲中，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不過是蘇晚精心為他準備的誘餌。
百米之外，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樹後，小啞巴瘦小的身影幾乎與樹乾融為一體。
他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倒映著疤臉三人貪婪而醜陋的嘴臉。
確認他們已經上鉤，小啞巴沒有絲毫猶豫，貓著腰，像一隻靈巧的壁虎，悄無聲息地退後，敏捷地鑽進一個不起眼的通風管道口。
管道內漆黑狹窄，充滿了鐵鏽和塵埃的味道，但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他手腳並用，在錯綜複雜的管道中飛快爬行，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回去，告訴姐姐。
當小啞巴帶著一身灰塵從空間的符文入口滾出來時，蘇晚正冷靜地擦拭著一把由燼獸腿骨磨成的匕首。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小啞巴急促地用手比劃著“三個人”和“來了”的手勢。
蘇晚的眼神沒有絲毫波瀾，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她放下骨匕，平靜地站起身，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做得好。”她揉了揉小啞牙的頭，聲音清冷而沉穩，“現在，按我說的做。”
複仇的序幕，正式拉開。
蘇晚帶著小啞巴，迅速在通往空間入口前的一條必經之路上布置陷阱。
她先是將那些用燼獸骨片削成的、閃著森白寒光的尖刺，小心翼翼地埋入一層薄薄的鬆土之下，隻留下一丁點幾乎無法察覺的尖端。
這些骨刺不僅鋒利，還帶著燼獸特有的微量輻射，足以讓傷口在短時間內嚴重感染惡化。
接著，她從空間裡拿出幾片剛剛成熟、鮮嫩欲滴的白菜葉，隨意地撕碎，鋪在埋設骨刺的地麵上，偽造成匆忙進食後遺落的殘渣。
在末世，這樣新鮮的綠葉，對任何幸存者而言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蘇晚取出一個破舊的鐵桶，將一些汙濁的積水和幾滴腥臭的燼獸血液混合在一起，然後將這桶散發著酷似源能殘留物氣味的“毒水”，巧妙地安置在一個狹窄通道的岔口。
這裡光線昏暗，地麵濕滑，任何不熟悉地形的人，在慌亂中都極易撞翻它。
一切布置妥當，蘇晚將小啞巴拉到一旁，指著不遠處一個堆滿廢棄鐵皮的角落，低聲囑咐：“等他們三個人都走進那條通道，你就用力敲擊那個最大的鐵桶，能敲多響就敲多響，然後立刻回來，知道嗎？”
小啞巴漆黑的眼眸裡閃爍著興奮與堅定的光芒，他沒有出聲，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這是他第一次，能和姐姐並肩作戰。
不出所料，疤臉三人很快就循著“麥粉”的痕跡，找到了這條幽深的地下通道。
“老大，你看！白菜！”那個瘦高個眼尖，第一個發現了地上的綠色菜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疤臉眼中貪婪之色更盛，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搶占這片寶地，坐擁無數資源的場景了。
他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地命令道：“跟上！那娘們肯定就在前麵！小心點，彆讓她跑了！”
他自己一馬當先，急吼吼地踏入了那片被精心偽裝過的區域。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撕裂了通道內的死寂。
疤臉隻覺得腳底板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低頭一看，一根森白的骨刺已經深深地刺穿了他的靴底，紮進了他的腳掌，黑紅色的血液瞬間湧了出來。
“有陷阱！操！”他怒罵一聲，劇痛讓他身體一歪。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跟班頓時大驚失色。
其中一人慌不擇路地想往旁邊躲，腳下一滑，正好撞向了那個擺在岔口的鐵桶！
“哐當——！”
鐵桶應聲而倒，那桶混雜著燼獸血液的汙水劈頭蓋臉地潑了那個倒黴蛋一身。
汙水濺入他的口鼻，一股濃烈的血腥和腐臭味瞬間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毒！是毒水！我的喉嚨……好痛！”他驚恐地尖叫起來，雙手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
實際上，這隻是普通的血水混合了灰土，所謂的灼痛感，完全來自於他對源能輻射的恐懼和強烈的心理暗示。
另一個跟班看到同伴“中毒”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
可他一腳踩在了濕滑的汙水上，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腦袋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牆壁上，引發了一連串連鎖反應。
本就脆弱的通道結構，在幾人劇烈的掙紮和撞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
頭頂的碎石和泥土開始簌簌下落。
“不好！要塌了！”疤臉顧不上腳上的劇痛，臉色煞白地吼道。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響，通道的一段徹底坍塌，巨大的石塊和泥土傾瀉而下，瞬間將三人困在了狹小的空間裡，煙塵彌漫。
蘇晚和小啞巴站在安全距離之外，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她清冷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憐憫，隻有冰封的仇恨。
廢墟中，傳出疤臉夾雜著痛苦和恐懼的嘶吼：“蘇晚！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沒死！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見蘇晚不為所動，他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儘全身力氣咆哮道：“蘇晚！你爸媽！你爸媽死之前，嘴裡喊的就是你的名字！他們就在這附近被燼獸撕碎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蘇晚準備轉身離去的腳步，猛地一頓。
一瞬間，滔天的恨意如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淹沒。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留下幾道血痕。
但她終究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那片廢墟，聲音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冷冽：“他們死的那天，你就該給他們陪葬。”
說完，她不再有任何停留，拉著小啞巴的手，轉身沒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她沒有告訴疤臉的是，就在昨天夜裡，她已經耗費了整整50點源能，將那個作為空間入口的符文，悄無聲息地向側方平移了十米。
現在，就算他們把那片廢墟砸個稀巴爛，挖地三尺，也休想找到真正的入口。
回到那片綠意盎然的獨立空間，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蘇晚腦海中響起。
【複仇目標受到重創，意誌崩潰，源能+15】
【當前源能：220300】
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席卷了全身。
蘇晚靠著牆壁緩緩坐下，閉上了眼睛。
一隻帶著溫度的小手伸了過來，將一塊烤得外焦裡嫩的土豆遞到她嘴邊。
是小啞巴。
蘇晚睜開眼，對他笑了笑，接過土豆咬了一口，溫暖的香氣在口中彌漫開來。
男孩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擔憂，他猶豫了很久，嘴唇翕動了幾下，終於發出了一個沙啞而陌生的單音節。
“姐……你……不怕……他們再來？”
聲音乾澀，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卻是他這兩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蘇晚微微一怔，隨即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決絕的弧度。
“怕？”
她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卻帶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期待。
“我巴不得他們再來。”
鏡頭緩緩拉遠，越過這片生機勃勃的秘密花園，穿過厚重的岩層與廢墟。
在地鐵站的最高處，一棟半塌的建築頂端，瓦礫和鋼筋構成了一處天然的狙擊點。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廢墟中隱約傳來疤臉斷斷續續的哀嚎和咒罵。
一道冰冷的紅光，透過高倍率狙擊鏡的十字準心，悄無聲息地鎖定了那片剛剛發生過塌方的廢墟，精準地鎖定了疤臉還在掙紮的模糊身影。
握著的手，穩定得如磐石一般。
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在晨風中響起，帶著一絲玩味。
“看來，熱身結束了。”
林淵的嘴角微微上揚。
“該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