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機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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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相?還是……比趙相更深的存在?

“周糧道怎麼死的?具體情形如何?”林逸追問。

“說是……說是昨夜在府衙後宅書房批閱公文,突發‘心疾’,暴斃身亡!發現時人都涼透了!”錢胖子壓低聲音,帶著恐懼,“可……可坊間私下都在傳,說周糧道死狀極慘,七竅流血,臉色發黑……根本不像心疾!倒像是……像是……”

“中毒。”林逸冷冷地接上。七竅流血,臉色發黑,這分明是劇毒之兆!什麼急症能如此迅猛暴烈?殺人滅口!這是赤裸裸的殺人滅口!而且手段狠辣,毫不掩飾!這說明什麼?說明動手之人,要麼肆無忌憚,要麼……就是要用這種酷烈的手段震懾所有人!

一股寒意順著林逸的脊椎爬升。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黑!周糧道的死,糧價的詭異暴跌,這兩件看似獨立的事件,背後很可能被同一根線串聯著!這根線,一頭可能連著朝堂傾軋(趙相棄卒),另一頭,或許就牽著那神秘莫測的青蚨會!而自己,通過錢胖子之前的糧價操作和現在的恐慌,已經不可避免地再次被卷了進來!

“先生,我們……我們怎麼辦?”錢胖子眼巴巴地看著林逸,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林逸沉默片刻,大腦飛速運轉。撇清關係?置身事外?糧價暴跌已成事實,錢胖子損失慘重是明擺著的,官府真要查糧價波動,很難完全撇開。周糧道之死更是驚天大案,任何關聯者都會被刮一層皮!

硬扛?以卵擊石!無論是趙相還是青蚨會,碾死他們比碾死螞蟻還容易。

唯一的生路,反而是……主動入局?攪渾水?在夾縫中尋找那一線生機?或者……禍水東引?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盯著錢得祿:“錢掌櫃,想不想……把虧掉的錢,十倍百倍地賺回來?甚至……搭上一條真正安穩的船?”

錢胖子被他眼中那近乎瘋狂的光芒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十……十倍百倍?安穩的船?先生……您……您什麼意思?現在這局麵……”

“現在這局麵,看似死局,卻也是天大的機遇!”林逸斬釘截鐵,“周糧道暴斃,糧道衙門群龍無首,人心惶惶。糧價崩盤,民怨沸騰,官府急需穩定局麵,必會從平抑糧倉緊急放糧,甚至可能開倉放賑!但倉中存糧幾何?能否穩住局麵?誰也不知道!而那些真正的大糧商,如四海、瑞昌,他們清倉是真是假?是徹底退出還是暫時蟄伏?他們手中是否還有大量隱藏的存糧?這都是未知!”

林逸語速極快,如同在黑暗中點燃一盞燈:“我們要做的,就是立刻、馬上,動用你所有的人脈和剩餘的所有本錢,甚至……可以去找胡老,找他背後那些走南闖北的‘客戶’借些人手!目標隻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在官府反應過來之前,儘可能多地、隱秘地、從市麵上掃貨!掃那些被恐慌拋售出來的、價格跌到穀底的——真正的好糧!新糧!陳糧不要!記住,隻要好糧!而且動作要快,要分散,要像沙子一樣撒出去收!不要引起任何大勢力的注意!”

錢胖子聽得目瞪口呆:“掃……掃貨?現在?糧價還在跌啊!萬一……”

“沒有萬一!”林逸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糧價已經跌無可跌!官府必救市!一旦官府出手,糧價瞬間就會反彈!甚至可能因恐慌性短缺而暴漲!我們現在掃的,是帶血的籌碼!是未來幾天、十幾天的暴利!官府要穩定,就需要糧!誰手中有糧,誰就有了和官府談判的籌碼!甚至……搭上新的糧道官或者急需政績穩定民心的新任府尊的線!這就是你的‘安穩的船’!”

“可是……周糧道剛死,官府肯定嚴查,我們這時候收糧……”錢胖子還是怕。

“正因為周糧道死了,糧道衙門亂成一團,府衙的注意力都在查案上!這才是千載難逢的窗口期!”林逸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蠱惑,“用你的人,用胡老的人,化整為零,螞蟻搬家!錢不夠?我這裡有!”他毫不猶豫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麵是他大部分積蓄。“全押上!搏一把!贏了,海闊天空!輸了……”林逸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們就真成那案板上的魚肉了!錢掌櫃,是窩囊地等死,還是拚一把富貴險中求?”

錢胖子看著林逸手中的銀子,又看著他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想起他之前算無遺策的手段,一股狠勁也湧了上來。他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媽的!乾了!拚了!反正橫豎是個死!聽先生的!我這就去!砸鍋賣鐵也要掃!”

錢胖子像打了雞血一樣衝了出去,連滾帶爬。

小院再次恢複寧靜,隻剩下秋風嗚咽。林逸站在院中,手心裡全是冷汗。這一把,賭得太大了!壓上了他所有的積蓄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局麵。他在賭官府必救市,賭糧價必反彈,賭自己能在這短暫的混亂中火中取栗,更賭自己能在接下來的滔天巨浪中找到那根救命的浮木!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黑陶片,冰涼刺骨。

“青蚨會……你們攪動風雲,到底想乾什麼?趙相的爪牙暴斃……是你們的手筆嗎?糧價暴跌……是你們的警告,還是……你們的狂歡?”林逸喃喃自語,目光投向府衙方向,仿佛穿透重重屋宇,看到了那具七竅流血的屍體。

“想讓我當棋子?當炮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瘋狂的笑意,如同在黑暗深淵邊緣起舞,“那就看看,是誰在算計誰!鄭元吉,趙德芳,青蚨會……還有那手腕帶金紋的女人……咱們的賬,是時候該好好算一算了!”

他轉身回屋,從床底一個隱秘的暗格裡,取出了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小物件。解開油布,裡麵赫然是幾塊邊緣被磨得極其鋒利的——碎瓷片!正是當初在地牢,守衛打翻水碗留下的碎片!他一直留著,用石頭細細磨利了邊緣。

碎瓷片在他手中泛著幽冷的寒光,映著他沉靜如淵卻又暗流洶湧的眼眸。

風暴將至。平安裡的小院,如同一葉即將卷入驚濤駭浪的孤舟。林逸知道,自己精心構築的低調外殼,或許很快就會被這突如其來的驚濤,撕得粉碎。

卻說林逸以十七兩雪花銀為本,賃了平安裡小院,又置辦了一身細棉布長衫,登時從地牢爬出的“餓殍”變作個清清爽爽的讀書郎。錢胖子劫後餘生,對他奉若神明,胡老頭的“龍馬精神逍遙丸”銷路日廣,老耿的“耿記茶棚”也成了市井消息的暗流彙聚之地。林逸深諳“猥瑣發育”之道,明麵上每日裡隻是閉門苦讀,手不釋卷,儼然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寒門學子模樣,暗地裡卻將三處“產業”彙來的銀錢如同蛛絲結網,細細編織,不動聲色間,竟也攢下五六十兩體己。這錢,於朱門大戶不過九牛一毛,但對林逸而言,已是立足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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