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婉兒她還好嗎?” 趙思遠終究忍不住問出了這個日夜折磨他的問題。
秦初沉默一瞬,聲音低沉卻帶著力量:“至少,她現在性命無虞。” 這是她能給出的最真實的答案。清嬪的日子必定不好過,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趙思遠痛苦地閉上眼:“都怪我當年若不是我讓她嫁入那吃人的地方”
“外祖父,過去的事,自責無用。”秦初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救母親,護趙家,交給我!”
這一天,秦初與趙思遠及幾位舅舅在狹小的屋內密談良久。當暮色降臨,一個決定已然成形。
第二日清晨,一張醒目的朱紅告示,赫然貼在了死氣沉沉的福滿樓大門上!
“拍賣啟事:
茲有百年老店‘福滿樓’房產、地契及全部字號招牌,現作價白銀五萬兩整,公開拍賣!
價高者得,童叟無欺!
拍賣日期:五日後午時正,福滿樓大堂。
趙府 啟”
“五萬兩?這破樓也敢叫價五萬?”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呸!我看是趙家窮瘋了,想最後撈一筆棺材本!”
“就是!誰不知道這樓被秦家盯死了?誰敢買?買了就是跟秦家作對,嫌命長嗎?”
“嘖嘖,除了秦家想徹底吞了這招牌,還有誰?蘇家?借他們仨膽兒也不敢跟秦家叫板啊!秦家背後可是有京裡的大人物撐腰!”
“我看啊,這就是趙家給秦家遞的台階,等著被賤收呢!五萬?最後能賣兩萬就不錯了!”
告示前圍滿了議論紛紛的人群,各種譏諷、憐憫、幸災樂禍的聲音交織。
而在福滿樓三樓一間布滿灰塵的雅間裡,秦初對外麵的喧囂充耳不聞。她坐在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前,麵前鋪著厚厚一遝粗糙的草紙。纖細卻穩定的手指握著毛筆,蘸飽了墨,在紙麵上飛快地遊走。
一行行清晰有力的字跡流淌而出,筆走龍蛇,墨香微散。從冷盤到熱炒,從湯羹到點心,一道道凝聚著現代精華、卻又符合此世食材和工藝的菜譜,在她筆下源源不斷地誕生。
每一道菜,都詳細標注了選材、步驟、關鍵技巧,甚至火候把控的秘訣。
午後的陽光透過蒙塵的窗欞,斜斜地灑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她時而凝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眼神專注而明亮,仿佛在鍛造一件件無形的、卻足以顛覆格局的鋒利武器。
這些,曾是她為了討好周仁川而苦心鑽研的愛好,那些被辜負的心意,那些在廚房裡消磨的時光此刻,都化作了她手中最致命的籌碼!
秦家,你們以為斷了貨源就能扼殺福滿樓?
我要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較量。
福滿樓門口,緊挨著拍賣告示,又貼出了一張更加醒目的布告:
“福滿樓易主答謝宴啟事:
為感念欽州父老多年厚愛,值此福滿樓易主之際,特設答謝宴!
即日起至拍賣前日,每日午、晚兩席,免費宴請三十桌貴賓!
誠邀:一年內於福滿樓累計消費白銀二十兩及以上之貴客!
福滿樓敬啟”
此告一出,如同在欽州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二十兩的門檻,瞬間將目標鎖定在城中有頭有臉的富商權貴。免費的誘惑,加上對福滿樓絕唱的好奇,沉寂數月的福滿樓門前,竟在當夜便排起了長龍!明晃晃的大紅燈籠重新點亮,門庭若市,人聲鼎沸,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鼎盛時光。
趙家遣散了所有下人,人手奇缺。趙思遠一聲令下,趙家上下所有能動的年輕人,無論男女,全都換上整潔衣衫,臨時充當跑堂夥計。掌櫃和小二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食材被秦家壟斷?無妨!秦初早有準備。她避開魚類水產,祭出殺手鐧——秘製醬料! 濃香四溢的乾鍋係列(豬肉、雞肉、牛肉)、鮮香清爽的清湯鍋、酸辣開胃的酸湯鍋,輔以她精心調配的養生藥膳湯底……從未有過的烹飪方式和複合滋味,一夜之間,讓福滿樓新味的名頭響徹欽州!
第二日天未亮,福滿樓門前等候的隊伍已蜿蜒如長蛇。免費?權貴們更看重的是那份新奇、那份麵子,以及……能否從這“最後的盛宴”中窺得一絲商機?
秦府書房。
秦越聽著管事的彙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推開窗,遙望福滿樓方向那喧鬨的燈火和門前攢動的人頭,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輕蔑的弧度:“垂死掙紮!不過是靠免費噱頭想抬抬拍賣的價碼罷了!哼,看他們能燒幾天的銀子!除了我秦家,這欽州城,還有誰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福滿樓三樓雅間。
秦初慢條斯理地品著茶,對樓下的喧囂充耳不聞。連續三天的免費宴請,趙家非但分文未入,反而貼補了數百兩銀子進去。她神色平靜,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蘇家,還沒動靜?”她問侍立一旁的耿風。
“回公主,尚未有蘇家人前來接觸。”
秦初放下茶盞,眼神微凝:“看來,得我們主動去敲敲門了……” 她正欲起身,大舅趙軒義氣喘籲籲地跑上來,臉上帶著一絲激動:“初兒!蘇家公子蘇錦來了!指名要見主事之人!”
秦初眼中精光一閃,重新坐定:“請他上來。”
蘇錦,蘇家獨子,欽州商界公認的後起之秀,若非秦家打壓,蘇家產業早已遍布數州。
他今日一襲月白錦袍,玉簪束發,氣質清雅如竹,與秦初想象中精於算計的商賈形象截然不同。
“蘇公子尋我何事?”秦初開門見山,目光直視對方。
蘇錦踏入雅間,見到端坐主位的竟是一位少年,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審視:“閣下是?蘇某原以為今日能麵見趙老爺子。”
“蘇公子不必疑慮,”秦初抬手示意他落座,語氣沉穩篤定,“福滿樓之事,我,做得了主。”
蘇錦依言坐下,目光在秦初臉上停留片刻,忽然恍然:“閣下…一直在等我?”
秦初坦然一笑,毫不掩飾:“蘇公子是首選。若你不來,自有他人。” 這話語中的掌控感,讓蘇錦心底升起一絲被輕視的不悅。
“哦?那倒是蘇某的榮幸了?”他語帶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