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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針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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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冰冷包裹著桑寧的每一寸肌膚。渾濁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腥澀感直衝大腦。許潔的手如同地獄伸出的鐵鉗,死死扣住她的腳踝,將她無情地拖向幽暗的河底。視線在冰冷的侵蝕下迅速模糊,肺腑灼痛得快要炸裂,死亡的陰影真實而迫近。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她的後衣領。河水劇烈地攪動,她被狠狠向上扯去!

“咳咳咳咳——嘔!”

桑寧被拖上濕滑的河岸,趴伏在冰冷的泥地上劇烈地嗆咳、乾嘔,河水混雜著泥沙從她的口鼻湧出。新鮮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割著喉嚨,但她貪婪地呼吸著,每一次抽氣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劇痛。

程巍半跪在她身邊,渾身濕透,臉色煞白,眼神卻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重新恢複平靜的河麵。他一隻手仍緊緊攥著桑寧的衣領,另一隻手握著配槍,槍口冒著絲絲白氣。河水深處,隻有幾縷鮮紅如血的絲線隨波逐流,詭異地旋轉了幾圈,最終消失在旋渦深處,徒留一片死寂。

許潔的身影,已不複見。

“桑寧!能說話嗎?”程巍的聲音緊繃,帶著無法掩飾的焦灼,他的手指迅速檢查桑寧脖子上的傷口——被繡花針紮過的地方紅腫不堪,好在沒有新的撕裂傷。但他立刻注意到了她手腕上那圈詭異的紅線花結。

“救護車!立刻封鎖現場!組織打撈!”程巍對著肩上的對講機嘶吼,語速極快。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閃爍的紅藍燈光撕裂了河岸的陰鬱。

桑寧癱軟在地,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牙齒格格打顫。不僅僅是刺骨的寒冷,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巨大的精神衝擊。許潔最後那瘋狂的眼神、甘願共沉淪的執念,與冰冷的河水一同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

她抬起顫抖的手,腕上那圈由許潔親手纏繞、無法解開的紅線花結,如同一個活生生的詛咒標記,刺眼地提醒著她剛剛逃離的深淵。

警員們迅速展開工作。河麵上打撈船的馬達轟鳴,探照燈的光柱在渾濁的水麵來回掃射。程巍蹲在桑寧身邊,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低聲道:“她完了,桑寧。結束了。”語氣斬釘截鐵,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桑寧艱難地抬眼看他,嘴唇翕動,喉嚨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真……相……”

河岸的風似乎更加凜冽,吹得人透心涼。

病房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化不開。雪白的牆壁,滴答作響的點滴,一切都顯得單調又壓抑。桑寧靠在病床上,脖子上的傷口被仔細處理過,纏著紗布,每一次吞咽都牽扯著痛楚。左腕的紅線花結已被程巍帶來的技術警察小心翼翼地剪開收為證物,但皮膚上仍留下一圈淡淡的勒痕,仿佛無形的烙印。

程巍坐在床邊,神情凝重,眉宇間帶著深深的倦意和前所未有的悲傷。他將一疊厚厚的資料放在床沿。

“打撈隊確認……沒有找到許潔的屍體。”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河底淤泥太厚,水流複雜。隻有這個……”他攤開手掌,掌心裡躺著一枚被河水浸透、變形扭曲的繡花針,針鼻處殘留著幾不可察的暗紅鏽跡。“推測是掙紮中脫落的凶器之一。”

桑寧的目光落在繡花針上,胃裡一陣翻攪。這就是差點刺穿她喉嚨的東西。

程巍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他們根據桑寧昏迷前提供的線索——“檢查周雯刺繡店的地下室”——以及後續搜查發現的駭人真相。

“那個地下室……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程巍的語氣沉重得如同鉛塊。“它被偽裝成一個普通的儲藏間,但內部牆壁結構是空的。我們用儀器掃描後,發現了一道極其隱蔽的活板暗門,後麵……是一個精心改造的‘巢穴’。”

他翻出幾張現場照片遞給桑寧。儘管做了心理準備,照片上的景象仍讓她瞬間感到窒息般的寒意。

第一張照片展示的是一個不足十平米的狹小空間。但占據桑寧全部視線的,是那整麵牆上層層疊疊貼滿的無數照片!有些已經泛黃發脆,如同陳年的舊報紙剪貼;有些則相對新鮮,帶著現代打印紙特有的光澤。照片的主角隻有三個女人:桑芮、林巧、白薇。

從她們年輕時的青澀,到中年的成熟、衰老,每一個年齡段,每一個重要或不重要的瞬間:桑芮在燈下專注刺繡的側影,林巧與人說笑的抓拍,白薇在茶館門口擦拭招牌的背影……甚至還有桑寧姑姑葬禮上悲痛欲絕的哭泣特寫。這些照片以一種病態的、按時間軸和人物分類的方式排列著,密密麻麻,像一張由仇恨編織成的巨大蛛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一些重要的照片上(比如林巧歸來的那天、桑芮去世前幾天),都被醒目的紅墨水畫上了標記,有的打叉,有的畫圈。

這根本不是儲藏間,這是許潔囚禁仇恨、記錄複仇軌跡的“戰利品展示牆”。

第二張照片聚焦在房間中央。一個破舊的梳妝台被布置成了詭異的祭壇。中間供奉著一張年輕女孩的黑白遺像——清秀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憂鬱,眉眼間與偽裝後的“周雯”有幾分神似。照片前,一個粗陋的陶碗裡盛滿了已經乾枯發黑的梔子花瓣,散發的氣息仿佛能穿透照片傳來。花瓣圍繞著一盞搖曳著微弱燭光的煤油燈。最令人心驚膽戰的是祭壇上散落的幾縷黑色的長發,以及……一個小巧的玻璃罐,裡麵用渾濁的液體浸泡著一小截慘白的指骨!

“dna比對確認了,”程巍的聲音乾澀,“遺像是許瑩。頭發樣本屬於許潔本人。至於那截指骨……確認屬於許瑩。許潔保留了姐姐的部分遺骸……至少三十年。”

桑寧猛地捂住嘴,胃裡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讓她幾乎嘔吐出來。將親姐姐的遺骨浸泡在不知名的液體裡供奉?這早已超越了複仇的範疇,是徹頭徹尾、近乎妖魔化的瘋狂!

第三張照片是一個翻開的硬皮筆記本,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卻透著陰鬱氣息的小字。紙張泛黃卷邊,顯然年代久遠。一些關鍵段落被警方用紅框標出。

“這是許潔的日記。從許瑩‘失蹤’後不久,她就開始寫。整整記錄了三十年。”程巍翻著照片,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震驚,“她詳細記錄了如何調查姐姐的‘失蹤’,如何在絕望中推測出桑芮三人是凶手,如何計劃複仇……以及如何選中真正的周雯作為目標。”

他指著照片上幾行被紅框特彆圈出的字跡:“‘真正的周雯,那個父母在火災中喪生、自己也重度燒傷卻奇跡般存活的可憐蟲……她是我遇見的最完美的‘容器’。那麼接近桑芮她們的生活圈,又在火災中毀了容,幾乎與社會隔絕……誰能想到‘周雯’的殼子裡換了靈魂?我需要這張通行證。’”

桑寧想起葬禮上“周雯”那精致妝容下難以言喻的“違和感”,想起她說小時候常被姑姑嫌棄“心不靜”的記憶片段。原來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周雯!真正的周雯,早已在那個奪去她父母生命、嚴重損毀她容貌的火災後不久,就被這個懷著刻骨仇恨的許潔取代了身份!一個孤苦無依、容顏受損的年輕女孩,確實是完美偽裝對象,無人會深究一個“災星”的細微改變。周雯的名字和身份,被許潔竊取了整整十年!她戴著這張精心打造的麵具,蟄伏在她們身邊,等待時機成熟。

“她利用了所有人心裡的陰影,尤其是你姑姑。”程巍指著日記另一部分:“‘桑芮的軟弱,她的愧疚,是她致命的弱點。讓她在恐懼中煎熬,讓她在自我懷疑中走向死亡……這才是最甜美的複仇。那幅‘紅纏女’的圖案,是送給她最完美的心理暗示禮物。’”這正是桑寧姑姑自殺前創作的那幅詭異繡品的源頭!

“那林巧和白薇呢?”桑寧的聲音嘶啞得厲害,“為什麼林巧過了這麼多年才……”

“‘林巧?那個拋棄家族逃得遠遠的懦夫?以為時間能衝刷罪惡?她忘了我們的約定。她的位置,遲早要填滿。十年,值得等待。’”程巍念著日記片段,眼中寒光閃爍,“至於白薇,‘那個旁觀者,那個沉默的同謀者。她的‘無辜’,一樣令人作嘔。桑芮死了,林巧死了,她的恐懼達到時,死亡的樂章也到了高潮。最後一個音符,需要桑芮的血脈來完成……’”

程巍放下照片,目光沉重地看向桑寧:“‘桑芮的女兒將代替她完成最後的約定’。許潔的日記裡說得清清楚楚。她選擇你,不僅僅因為你是桑芮最親的侄女,還因為……她從你小時候通過那個香包接近你時,就把你視為她複仇拚圖上‘最終的祭品’——桑芮血脈的‘代替品’,用以填補當年四姐妹契約中最後那個死亡空缺,完成那場血腥閉環的‘圓滿’儀式。你必須死在她手上,她的複仇才稱得上完美收官。”

桑寧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那個散發著淡淡梔子花香的香包!原來那不是兒時一個陌生阿姨善意的禮物,而是惡魔悄然種下的死亡標記!二十年前,甚至更早,那雙仇恨的眼睛就已經鎖定了她,等待著她長大,等待著收割的那一天。

程巍又從公文包裡抽出一張打印件,遞給桑寧時手指微微顫抖。那是一張素描還原圖,畫著一個年輕女子的頭像,眼神陰鷙,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弧度,赫然是許潔原本應有的模樣,與牆上的許瑩照片相比,更添一份淩厲的怨恨。“這是根據鄰居的零星描述和心理畫像師做的還原。真實的許潔,就是這樣。周雯的皮,許潔的魂,一戴十年。”

最後一張照片,程巍幾乎不忍讓桑寧看,但還是遞了過去。那是祭壇側後方一個更加隱秘的角落,一個幾乎完全被陰影覆蓋的小房間。照片用特殊的光源拍攝,才勉強看清裡麵陳設:另一麵稍小的牆壁上,貼滿了桑寧的照片!從她在姑姑老宅院子裡的童年嬉戲,到背著書包離開小鎮去上大學的背影;從她在城市租住的小區附近咖啡館伏案畫圖的抓拍,到她參加朋友聚會的模糊影像;甚至有一張放大的、她某次在飛機舷窗旁睡著時的側臉特寫!

房間中央,赫然立著一個精致的刺繡架。架上繃緊的白色綢緞上,已然繡好了一小部分圖案——被紅色絲線纏繞的頸部輪廓清晰可見,而上方麵容,正被一針一線勾勒成桑寧的模樣!針腳極其細膩傳神,那未繡完的眼中,仿佛已經帶著被命運緊縛的絕望和驚恐。冰冷的繡針靜靜擱在一邊,等待著“女主人”回來繼續完成她最終的“傑作”。

那張臉,就是桑寧她自己。

一股寒氣從桑寧的腳底直衝天靈蓋,她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這遠不止於下一個目標!許潔不僅想殺她,她還要親手,在這個為她量身定製、用她的影像包圍的恐怖“巢穴”裡,用那沾染過姑姑和林巧鮮血的針線,把她臨死前的麵容——如同那幅“紅纏女”一樣——永恒地定格在她複仇的祭壇上!這是何等病態、精密到令人發指的儀式感!她成了許潔瘋狂藝術最後的、最重要的“收藏品”。

“所以……她還沒死。”桑寧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無儘的恐懼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肯定。照片上那個為她準備的繡架,那未完成的“桑寧之像”,就是最冰冷的宣判。祭壇還未享用最後的祭品,儀式的主導者豈會甘心在最後一幕前退場?

程巍眼神極其凝重,用力點頭:“對,她沒死!打撈沒結果,現場痕跡也表明她最後關頭掙紮逃脫的可能性極大。你的推測是對的。她對你的執念太深,絕不會放過你!警方在河下遊設置了攔截點,她的住所、可能的落腳點都布控了人,但……”他頓了頓,“我認為她更大的可能,是潛回了鎮上。她在那裡盤踞了十年,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藏身點。”

他望向窗外,天光已經大亮,但青溪鎮在這一刻仿佛籠罩在無形的巨大陰影之下。“她現在是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而你,是她唯一的獵物。她一定會來找你,完成‘最終儀式’。”

一個護士進來為桑寧檢查換藥,冰冷的酒精棉球觸碰皮膚時,桑寧猛地一個激靈,一個模糊卻強烈的念頭瞬間攫住了她——河邊祭拜。

許潔最後的瘋狂舉動,是帶著炸藥撲入河中,企圖與桑寧同歸於儘。若她幸免於難,她會在恢複行動力後的第一時間去哪裡?是藏匿?不!對於這樣一個已然放棄所有偽裝、執念達到頂峰的瘋子而言,她最可能在極度虛弱或短暫清醒之際,本能地回到她執念開始的地方——那條河,那片葬送她姐姐的河水邊!她要近距離凝視這片複仇的終點(也可能是她自己的終點),她要感受那冰冷的河水,那混雜了血恨泥沙的氣息。

“程巍……去河邊!”桑寧猛地抓住程巍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他的皮肉,“河邊上遊!老槐樹附近!”聲音急促而充滿驚怖,“她受了重傷,跑不遠,她可能就躲在附近……或者她會去那‘祭拜’!她一定會去!”

程巍臉色瞬間劇變!對!河岸那麼長,下遊搜捕嚴密,但上遊老槐樹方向反而因為地勢險峻、靠近案發第一現場而搜查力量相對薄弱!那裡是許瑩當年被推下的地方!是仇怨的原點!許潔若還有行動能力,最可能在那!

他騰地站起身,立刻對著無線電下達指令:“突擊隊立刻收攏,重點轉向上遊老槐樹區域!目標可能負傷潛回,極度危險!封鎖從槐樹到鎮子的所有小路!快!”他的動作行雲流水,轉身就要衝出病房。

“帶上我!”桑寧掙紮著要從床上下來,拉扯到傷口,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但眼神卻異常決絕,“我能感覺到……帶我去!”

“不行!太危險!”程巍斷然拒絕。

“隻有我能認出她!她最後的氣息、她的執念……”桑寧語無倫次,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她對我的追蹤是雙向的!帶我過去,是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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