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蕭至寧終於解決了體內的雷霆之力,她一身輕鬆的跟著蕭璃珞來到書院,分開時,對方正攥著書袋往前走,眼角的餘光掃過她,帶著點漫不經心的鄙夷!
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多出來的姐姐,卻也非常看不上她這般自甘墮落,不思進取的樣子,就算是京中紈絝,隻要有靈竅的,不管天賦如何,誰不想抓緊時間修煉呢?
隻有蕭至寧,竟敢每天來書院裡睡大覺……
哼了聲,蕭璃珞頭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級。
而蕭至寧,對於蕭璃珞的鄙夷並沒在意,她轉身往源流班走。剛踏進教室,就聽見先生在講台上說:“法家重‘規矩’,如繩墨定方圓;道家講‘氣理’,似水流歸江海……”
台下的學子們大多沒在聽。有人用指尖轉著筆,有人趴在桌上看窗外的飛鳥,還有人偷偷用紙條傳著話——動靜不大,卻透著股漫不經心。蕭至寧也是後來才知道,源流班多是不能修習術法的勳貴子弟:有的是靈竅受過傷,學不了術法;有的是天生死竅,引不來靈氣。說白了,就是個“學不了真本事”的班,來這兒不過是給家裡湊個“進過書院”的名頭。
但今天她卻聽得專注。過去七天裡,因為雷霆之力的困擾,讓她沒辦法好好聽課,如今已經理順,自然渾身舒泰,也有了精力。
先生講的“九流論”雖淺,她卻覺得新鮮——這畢竟是她從前從沒接觸過的知識。
“你今天不睡覺嗎?”
正當她聽的認真時,一個腦袋突然從旁邊探過來,他聲音壓得很低。蕭至寧側頭看去,是鄰座的元朗,他額前的碎發有點亂,正睜著眼看她。她沒說話,隻輕輕挑了下眉,像在問“有事?”
元朗被這眼神看得手都沒處放,撓了撓後腦勺,聲音更輕了:“前幾天你一上課就趴在桌上,今天坐得這麼直,還聽得這麼認真……我就有點好奇。”話說完,他自己先紅了耳根,像是覺得唐突,趕緊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遞過來時才發現,裡麵的杏仁酥早被他揣得變了形,碎成了一小捧渣。
“哎呀——”元朗的臉瞬間漲紅,手忙腳亂地想收回去,“路上跑快了,給擠碎了,你彆……”
話沒說完,蕭至寧已經伸出指尖,捏了一小塊碎酥放進嘴裡。杏仁的香混著點甜漫開,她慢慢嚼著,抬眼對他說:“今天不太困。”
她的臉頰微微鼓著,像隻含著食的小獸,眼尾圓圓的,沒什麼情緒,卻透著點軟乎乎的氣。元朗看著她指尖沾的一點酥渣,突然覺得心裡鬆快又有點歡喜——就像蹲在簷下喂流浪的小貓,看它猶豫半天終於肯吃自己遞的食,那種淺淺的、帶著點滿足的暖意。
他撓了撓頭,聲音放軟了些:“那、那明天我給你帶桂花糕,用木盒裝著,肯定不會碎。”
蕭至寧沒應聲,隻轉回頭繼續聽先生講課。陽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她發梢上,泛著點淺金的光。元朗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悄悄把那包碎杏仁酥收回來,指尖碰到油紙時,還能想起剛才她捏碎酥時,指尖輕輕蜷起的樣子……
元朗是個守諾的人,第二日蕭至寧剛到書院,就看到他抱著個描金食盒等在源流班門口,一見她過來,便獻寶似的打開,:“你看,這次沒擠壞。”盒子裡麵的桂花糕碼得整整齊齊,米白的糕體上撒著金桂,還冒著點熱氣。
蕭至寧捏起一塊,入口是清甜的桂香,糕體鬆軟,比上次的碎杏仁酥細膩多了。她沒說話,卻把整塊糕都吃了下去。元朗看得眼睛發亮,從那天起,他的木盒裡總裝著不同的點心——有時是蜜餞,有時是酥餅,都是用穩妥的木盒裝好,再不敢隨便揣在懷裡。
兩人就這麼熟了。
源流班的課大多鬆散,先生講得慢,學子們聽得更慢。蕭至寧沒事時會翻先生講的“九流論”,元朗就趴在旁邊看她翻書,偶爾指著道家“氣理”的插圖問:“這畫的是雲嗎?”蕭至寧會用指尖點一點圖上的氣流紋路,告訴他這是“氣走經脈的樣子”——她雖不懂術法,卻比誰都清楚“氣”在體內流動的感覺。
熟了些,元朗才說起自己的來曆:“我爹是做靈材生意的,就是收些崖柏、靈草,賣給術師煉丹。”他撓撓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木盒邊緣,“我是無竅之人,學不了術法,爹怕我以後接手生意,被人用假靈材騙了,就送我來書院,說至少得懂點基礎。”
蕭至寧這才知道,原來“無竅”也能活得這樣自在。元朗從不說誰是“廢物”,也不覺得源流班丟人,提起家裡的生意時眼睛發亮,說以後要開家最大的靈材鋪,讓所有術師都來買他的貨。
而元朗也慢慢發現,這位靖王府的小郡主,日子過得並不像他想的那樣金貴。
他見過蕭至寧翻書時,右手背隱約露出的淡紅傷痕,像被什麼東西抽過;見過她課間去打水,回來時袖口沾著點塵土——後來才知道,是被幾個插隊的學子推了一把,她沒爭辯,隻默默拍掉了灰。
最讓他在意的是蕭璃珞。有次兩人在書院的回廊碰到蕭璃珞,她身邊跟著通流班的同學,看見蕭至寧時,不僅沒打招呼,還故意提高聲音對身邊人說:“源流班的課是不是很閒?我看有的人倒像很適應。”那語氣裡的輕慢,連元朗都聽出來了。
蕭至寧沒理,隻拉著元朗往另一邊走。等走遠了,元朗才忍不住問:“那是你妹妹?”
蕭至寧嗯了一聲,輕輕翻了翻手裡的書冊。
元朗沒再追問,卻悄悄把剛買的糖糕塞到她手裡:“甜的,吃了就不想煩心事了。”
蕭至寧捏著溫熱的糖糕,看著元朗被陽光曬得發亮的額頭,突然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軟了軟。在蛇窩時,隻有蛇母會用尾巴卷來靈果哄她;回了王府,林素薇的藤條、蕭璃珞的冷眼是常態。元朗是第一個,會因為她被欺負而皺眉,會用點心笨拙地哄她的人。
她咬了口糖糕,甜意漫到舌尖時,輕輕說了句:“謝謝。”
元朗咧嘴一笑:“謝什麼,以後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爹認識書院的山長。”他說得認真,像在許下什麼重要的承諾。
蕭至寧沒接話,卻把那塊糖糕吃得乾乾淨淨。陽光穿過回廊的花窗,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看著元朗還在絮絮叨叨說家裡新收的靈草,突然覺得,這也許就是她不顧蛇母阻攔,也一定要離開懸崖的目的吧,她想要的,從來都是這平凡的,充滿煙火氣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