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野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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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 書房

空氣彌漫著硝煙未散的火藥味。

“和蘇家退婚?!秦灼!你到底怎麼想的?!” 秦家家主秦震怒不可遏地咆哮著,手中的名貴茶杯被他重重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他怒視著不遠處那個雙手插兜,姿態吊兒郎當站著的兒子。

秦灼微微歪著頭,嘴角帶著一抹玩世不恭又充滿譏諷的笑意,仿佛眼前暴怒的父親隻是一個小醜。

“用腦子想的。” 秦灼冷哼一聲,聲音懶洋洋的。

“你!混賬東西!” 秦震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秦灼的手指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

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然而,那根指著秦灼的手指,最終還是無力地垂落下來。

秦家的另外兩個繼承人候選,他另外兩個精心培養的兒子……已經徹底廢了。

他們因對秦灼暗下殺手未遂,被他親自下令送往最偏遠的分家,形同流放。

暗殺不是罪過,失敗才是。失敗者不配擁有親情,隻有被淘汰的下場。

秦灼,現在是他唯一的選擇,也是秦家未來唯一的指望。

這份認知,讓秦震此刻所有的怒火無處發泄。

“這麼多年……”秦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戾氣,試圖換上一種“曉之以理”的口吻。

“你在外麵那些……烏七八糟的關係,小雅都知道,人家並不介意!聯姻之後,你想怎麼玩還是可以繼續!”

“這樁婚事,對你、對秦家百利而無一害,你到底在鬨什麼脾氣?!”

“玩?” 秦灼嘴角那弧度放大,變得極其惡劣,他一步步朝秦震逼近,周身彌漫著一股從地獄深處帶來的煞氣,“和你一樣嗎?”

“你說什麼?!” 秦震被這赤裸裸的挑釁和侮辱徹底點燃。

“難道不是嗎?” 秦灼已經走到書桌前,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帶著壓迫感,“不然……為什麼會有我這個‘野種’的存在?嗯?”

“那是你母親!當初不知廉恥勾引的我!”

秦震猛地一拍桌子,仿佛要用音量掩蓋內心的某種不堪,“是那個賤人自己糾纏不休。”

“勾引……” 秦灼重複著這兩個字,發出一聲嗤笑,眼中翻湧起痛苦和嘲諷。

勾引?那個在他記憶中永遠卑微到塵埃裡的女人,用儘了一生,以為這個男人對她尚存一絲情意,以為進了秦家大門就能換來安穩……

結果呢?換來的是“賤人”二字,換來的是連兒子都被人指著鼻子罵“野種”。

十五年前。

一個瘦弱的女人和一個小孩站在秦家祖宅大門前。

雨水打濕了他們單薄的衣衫。女人眼中閃爍著卑微的希冀,男孩則睜著一雙黑沉沉的大眼睛,好奇又不安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大門打開。秦震的身影出現在高高的台階上。

他甚至沒有走下台階,隻是居高臨下地瞥了他們一眼,那眼神如同看著兩件垃圾,冰冷,漠然,沒有一絲溫度。

他甚至吝嗇於施舍一個多餘的眼神,便轉身離開。

從此,他們像兩條被主人遺忘的野狗,被養在了秦家最偏僻的角落。

所謂的養,不過是一日三餐殘羹冷飯,和傭人們毫不掩飾的鄙夷與輕蔑。

私生子、野種、下賤胚子……這些惡毒的詞彙伴隨著秦灼整個灰暗的童年。

秦震的正妻,秦夫人的默許,更是讓這些欺辱變本加厲。

記憶中最深刻的那一晚,一個喝得爛醉的傭人,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邪惡的光,嘴裡噴著惡臭的酒氣,伸手就要去抓他母親。

“嘿嘿……裝什麼貞潔烈女?不就是個給錢就賣的妓女嘛……我……我也想玩玩……”

那一刻,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嗜血凶性,第一次爆發。

年僅十歲的他,不知從哪裡爆發出的力氣,抓起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水果刀,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捅進了對方的胸膛。

事後,母親抱著他,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重複著,“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

秦灼沒有哭,也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地上那灘不斷擴大的紅色……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解脫。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未受到預想中的嚴酷懲罰。

相反,那是秦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正視了他這個兒子。

從那之後,秦灼被帶離了那個陰暗的角落,開始了地獄般的訓練。

體能、格鬥技巧、權謀心術……他咬著牙,將所有的恨意化作燃料,在非人的磨礪中活了下來。

他最終……將那些曾經肆意羞辱他們母子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踩在了腳下。

那些鄙夷的目光,最終化為了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恐懼。

然而,就在他以為終於爬出深淵時,他的母親……卻永遠地離開了。

她隻留下了一張字條。

“小灼,媽媽走了。有我在一天,那些閒言碎語就永遠不會停。如果媽媽消失了,你繼承秦家的路……會順暢很多吧。”

“彆恨我,好好活下去。”

她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用死亡為他掃清障礙,也徹底讓他失去了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之後,他成了秦家板上釘釘的第一繼承人。

那些曾經惡語相向的傭人,如今隻能在他麵前匍匐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可他卻覺得,那滔天的恨意在心底淤積得更加濃稠。

他開始戴上另一副麵具遊戲人間,浪蕩不羈。

不是說他和他母親“臟”嗎?不是鄙夷他們嗎?

那他就“臟”給他們看。

為什麼現在他依舊如此不堪,那些人的目光卻從鄙夷變成了敬畏和恐懼?

嗬……虛偽。全都是借口。

他扭曲地證明著,隻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確的。

他強迫扮演著風流成性的浪子。

他享受著那些女人諂媚的討好,卻在她們試圖靠近時,又產生難以抑製的生理性厭惡。

他厭惡那些觸碰,厭惡所有人,更厭惡……他自己。

那些女人,他一個都沒碰過。她們自以為能爬上秦家繼承人的床,卻不知隻是空想。

可悲的是……他的偽裝,他用來麻痹自己的放浪,最終卻換來了一句來自那個人的評價,“臟”。

那一刻,秦灼此生第二次感到了名為“後悔”的情緒。

第一次,是後悔沒能看穿母親平靜表麵下那絕望的死誌。

這一次……他後悔,讓她看到了自己這副……連自己都唾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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