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你什麼意思?”
“這是殺人犯!死的是我們的同誌!證據確鑿!”
楊智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震得嗡嗡作響。
“這事沒的商量!必須立刻逮捕,當場擊斃也在所不惜!”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不堪。
袁安信深吸一口剛點燃的煙,辛辣的煙氣在肺腑間炸開,讓他輕咳一聲。
他的眼神,卻在煙霧繚繞中愈發深邃。
“老楊,冷靜一點。”
“這個陳平淵,絕對不是普通的亡命之徒。”
“體育館的事情,你我都清楚,那根本不是人類的手段能夠解釋的。”
“他的能耐,你覺得幾把槍就能解決?”袁安信的語氣沉重。
“那又怎麼樣?”
楊智脖頸間的青筋一根根賁張起來,如同盤虯的樹根。
“一槍打不死,我就不信十槍還打不死?”
“出動一個中隊的特警,配備重火力,我不信還能讓他翻了天!”
“他這是在公然挑釁!挑釁我們整個永寧市的治安係統!”
“挑釁?”
袁安信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我倒覺得,他更像是在……清理垃圾。李大牛是什麼貨色,你我心知肚明。至於王小彪的犧牲,我很痛心,但我們更要查清楚,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又是怎麼暴露的。”
袁安信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也更沉重了幾分。
“而且,劉孟之前說過的,陳平淵提醒過他一些……關於未來的事情。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
“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要發生什麼我們無法理解的劇變,像陳平淵這樣的人,或許,可以爭取。”
“爭取?!”
楊智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音量陡然拔高,震得空氣都在顫抖。
“老袁,你糊塗了吧!”
“他殺了我們的警員!這是血債!還想爭取他?”
“他就是個窮凶極惡的暴徒!必須立刻逮捕,繩之以法!”
楊智猛地一揮手,語氣不容置疑,帶著鐵血的決絕。
“傳我命令!行動一組、二組、特巡隊三隊,全員攜帶重武器!”
“目標,城郊廢棄軍工廠倉庫區!”
“我要親自帶隊,五分鐘後出發!”
“我倒要看看,這個陳平淵是不是真的三頭六臂,刀槍不入!”
袁安信看著暴怒的楊智,知道此刻誰也勸不住了。
但幾十年的刑警生涯,賦予了他一種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這種直覺很難用言語,向這位習慣了雷厲風行的搭檔解釋清楚。
這個陳平淵,給他的感覺,就像一頭蟄伏在都市陰影下的恐怖猛獸。
輕易觸碰,隻會引來更猛烈、更致命的反噬。
袁安信看著楊智決絕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
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最得意的學生被他安排去當臥底,結果不到半年就犧牲了。
這種打擊,他多少能理解。
會議室內,劉孟凝視著屏幕上陳平淵那張冷峻的麵孔,心中五味雜陳,翻湧不休。
他對陳平淵的觀感其實相當不錯。
他甚至覺得,警員犧牲這件事,大概率可能是一場烏龍。
陳平淵或許隻是在清理那些社會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波及了那位臥底同事。
然而,此刻。
他身為特彆行動隊隊長,麵對上級的鐵血命令,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永寧市的夜晚,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往日的寧靜,撕裂了夜的幕布。
三輛漆黑猙獰的特警突擊車,以及數輛警用suv,如同一支離弦的墨色箭矢。
攜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城郊那片廢棄的軍工廠疾馳而去。
車內,特警隊員們荷槍實彈,麵容肅穆得如同雕塑。
防彈頭盔下,他們的眼神銳利如刀鋒,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他們是永寧市最精銳的力量,是這座城市最後的盾牌,執行過無數次九死一生的危險任務。
但這一次,他們將要麵對的,是一個被袁安信親口形容為“非常規意義生命體”的男人。
楊智坐在頭車,手裡緊緊攥著對講機,眼神死死盯著前方漆黑的道路。
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實質,幾乎要將這夜色點燃。
他發誓,一定要親手抓住陳平淵,為犧牲的同誌報仇!
袁安信最終還是坐上了指揮車,他實在放心不下。
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今晚的行動,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他隻希望,楊智的怒火不要造成更多不必要的犧牲。
地下倉庫內,陳平淵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綿長。
然而,就在外界警車逼近的刹那。
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悸動,一種在末世二十年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對危機的極致敏銳,讓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幾乎在他睜眼的瞬間,安裝在地麵隱蔽通風口處的微型感應器,傳來了微弱卻急促的警報聲。
“嗚——嗚——”
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空間中卻格外清晰。
陳平淵的眼中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茫與惺忪。
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的眸子,瞬間恢複了往日的冷冽與警惕。
他的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彈起,動作迅捷而無聲。
五秒之內,他已經穿戴好了所有的戰鬥裝備。
烏黑的作戰服緊貼身體,勾勒出他精悍而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唐刀斜背在身後,匕首藏於腰側。
星源弩箭的箭囊掛在腿邊,軍用弓弩則被他隨手抄起,搭上了一支閃爍著紅芒的星源弩箭。
潛望鏡畫麵上,倉庫外的景象,讓他眼神驟然一寒,殺機頓現。
夜色下,數輛閃爍著警燈的車輛已經將倉庫區的外圍隱隱包圍。
影影綽綽的人影,正以標準的戰術隊形,小心翼翼地朝著他所在的地下倉庫逼近。
從他們精良的裝備和沉穩的動作來看,無疑是訓練有素的特彆執法隊。
而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袁安信那張布滿皺紋卻依舊銳利的臉,還有跟在他身旁,神色複雜的劉孟。
“果然還是暴露了”陳平淵嘴角瞥了瞥。
他從來沒指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完全避開官方的視線。
那樣未免也太看不起這個尚且存留著完整科技體係的時代了。
隻是沒想到,對方的陣仗,竟然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