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檸梔指尖剛觸到樓道牆壁，那片瓷磚突然泛起刺骨的白光。
不是燈光。
她猛地縮回手，隻見觸碰處正緩緩浮起一道半透明光門，邊緣淌著粘稠如血的紅光，像道咧開的詭異傷口，在老舊樓道裡吞吐著寒意。
“什麼鬼東西？”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腰撞在冰冷的防盜門——這是她住了三年的出租屋門口，鑰匙串還攥在手心，金屬涼意刺得掌心生疼。
可眼前這道光門，絕不是這棟爬滿青苔的老樓該有的物件。
光門裡飄出若有似無的歎息，像無數人在耳邊竊竊私語，纏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蘇檸梔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被吸進去，門內翻滾的黑霧裡，影影綽綽的人影正朝她伸出枯瘦的手，指甲縫裡還沾著暗紅的泥。
“幻覺？”
她用力眨眼，想驅散這詭異景象，手腕卻突然被巨力攥住——那力道並非來自實物，而是從光門裡直接透出來的，冰冷刺骨，像被數條毒蛇死死纏住。
“嘖。”
她悶哼一聲，掙紮著想甩開，身體卻被猛地拽向光門。
失重感瞬間席卷全身，耳邊的風聲變成尖利的哭嚎，無數冰冷的手指劃過皮膚，帶著屍腐般的腥氣，刮得脖頸後起了層雞皮疙瘩。
再次落地時，膝蓋磕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疼得她倒抽冷氣。
抬眼望去，自己站在一條彌漫著濃霧的小巷裡，前後左右各立著三個人，都是一臉驚魂未定。
穿西裝的男人正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領帶纏在手腕上，濕透的布料滲著血珠。
紮馬尾的女生蹲在地上乾嘔，校服裙擺沾著暗色汙漬，分不清是泥還是彆的什麼。
還有個戴眼鏡的男生，鏡片碎了一塊，正哆哆嗦嗦摸手機，屏幕卻是漆黑一片，連開機都做不到。
“這是……哪兒？”西裝男的聲音發顫，指尖還在滴血——剛才掙紮時大概是撓到了牆皮。
沒人能回答。
濃霧裡的寒意像針一樣紮進骨髓，蘇檸梔下意識摸向口袋，鑰匙還在，手機卻沒了，連手腕上的表都停在晚上七點十五分——正是她走到樓道口的時間。
就在這時，一道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突然在每個人腦海裡炸響，震得耳膜生疼：
【歡迎進入“無儘恐懼”遊戲。】
【當前副本：廢棄醫院（新手試煉）。】
【主線任務：1小時內找到“絕症患者的治愈藥方”，交付至住院部307病房。】
【失敗懲罰：永久滯留副本，成為遊戲一部分。】
“遊戲？什麼狗屁遊戲！”校服女生尖叫起來，聲音劈了叉，“我要回家！這是惡作劇對不對？！”
蘇檸梔的心臟驟然縮緊。
不是幻覺。
那道詭異的光門，把他們拖進了一個以“死亡”為懲罰的遊戲裡。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像小時候被反鎖在閣樓，哭到嗓子啞也沒人來，最後還是得自己摸黑找鑰匙。
目光掃過眾人，除了她，其他人已經陷入崩潰。
西裝男在瘋狂踹打巷壁，指關節撞得通紅。
眼鏡男癱坐在地念念有詞，像在祈禱。
“安靜。”蘇檸梔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電子音說‘副本’，說明現在不是終點。看那邊。”
她抬手指向濃霧深處。
隱約能看到一棟歪斜的建築輪廓，十字架在霧中若隱若現，掛著塊鏽得隻剩“xx醫院”字樣的招牌。
風一吹，招牌發出“吱呀”的哀鳴，鐵架摩擦的聲音像有人在磨牙，聽得人後頸發麻。
“廢棄醫院……”眼鏡男看清招牌，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我家就住這附近！這醫院十年前就燒了，那場火……燒死了三十多個人……”
話音未落，濃霧突然劇烈翻湧，一道黑影貼著地麵竄過，帶起一陣腐臭的冷風，刮得人臉頰生疼，像是被爛肉擦過。
“那是什麼？！”西裝男嚇得跳起來，死死抓住蘇檸梔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蘇檸梔沒理會他的失態，視線緊追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正是醫院大門的位置。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就在黑影掠過的瞬間，視野裡突然閃過一行淡金色的字，像係統提示般懸浮在空中：
【觸發能力“破妄”：可看破非實體怪物的偽裝與弱點。】
緊接著，她清晰地“看到”那道黑影的輪廓
不是什麼野獸，而是一團凝聚的怨氣，核心處有個閃爍的紅點，正慢慢朝著醫院主樓移動，像顆跳動的、腐爛的心臟。
“走。”
蘇檸梔甩開西裝男的手，彎腰撿起地上一根斷裂的拖把杆，木質杆身帶著潮濕的黴味
“要麼進去完成任務，要麼留在這裡等死，選哪個？”
沒人敢動。
腐臭味越來越濃，隱約能聽到醫院裡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音，“嘩啦——嘩啦——”，還有女人的低泣，細若遊絲，卻像貼在耳邊響起，帶著冰冷的水汽。
蘇檸梔不再猶豫，握著拖把杆率先走進濃霧。
霧水打濕了她的劉海，黏在額頭上，冰涼一片。
剛靠近醫院大門，就聽見“哐當”一聲巨響，鏽跡斑斑的鐵門從裡麵自動打開，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像頭擇人而噬的巨獸，門軸轉動的聲音像骨頭摩擦。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
身後傳來遲疑的腳步聲——那三個玩家，終究還是選擇了跟著她。
走廊裡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燒焦的混合氣味，嗆得人鼻腔發疼。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忽明忽滅，電流“滋滋”作響，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無數隻手在爬。
牆皮大片剝落，露出裡麵發黑的磚塊，上麵用暗紅的液體寫滿了“救我”“疼”“死”之類的字。
湊近了看，能發現那些字跡邊緣還帶著粘稠的拉絲，像沒乾的血。
“那是什麼？”校服女生突然指向走廊儘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蘇檸梔抬頭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趴在牆壁上，身體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像被人硬生生擰過，手指深深摳進磚縫，留下幾道血痕，指甲都翻了起來。
聽到聲音，那身影緩緩轉過身。
蒼白浮腫的臉，嘴唇青紫，眼睛裡沒有瞳仁，隻有一片渾濁的白。
可當它的目光掃過蘇檸梔時，那片渾濁中突然閃過一絲極淡的紅光——和剛才“破妄”提示裡看到的紅點，是同一種顏色。
“救……救我……”
病號服身影張開嘴，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裡擠出來的，同時緩緩朝他們伸出手，手腕處的皮膚已經潰爛，露出森白的骨頭，還掛著點腐爛的肉。
西裝男嚇得後退，卻不小心撞翻了旁邊的輸液架，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走廊裡格外刺耳，像有人在耳邊敲碎了玻璃珠。
就在這時，那身影突然動了。
不是走，是像紙片一樣飄了過來，身體在移動中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團翻滾的黑霧，裹挾著刺骨的寒意，直撲離它最近的眼鏡男！
“小心！”蘇檸梔想也沒想，揮起拖把杆砸向黑霧。
杆頭穿過霧氣，卻像打在棉花上。
她立刻集中精神催動“破妄”——視野裡，黑霧中那個紅點正在快速移動，像顆跳動的心臟，周圍縈繞著淡淡的紅光。
“攻擊那個紅點！”她厲聲喊道，同時再次揮杆，精準地砸向紅點所在的位置。
“砰！”
這次像是砸中了實心物體，黑霧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聽得人耳膜發脹。
黑霧倒退了半尺，眼鏡男趁機連滾帶爬地躲開，西裝男和校服女生也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碎玻璃、鐵棍，朝著蘇檸梔指示的方向亂打。
黑霧中的紅點越來越亮，最後“噗”地一聲炸開，黑霧像被戳破的氣球般消散，隻留下一攤腥臭的黑水印在地上，那味道像爛掉的魚內臟。
所有人都在喘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衣服上冰涼。
蘇檸梔盯著那攤黑水印，眉頭緊鎖。
這隻是第一個怪物，就已經如此棘手。
而她的“破妄”能力，在剛才攻擊時又閃過一行提示：
【怪物類型：怨魂（初期）。弱點：核心怨氣凝結點。】
【副本隱藏提示：307病房的患者，死於“誤診”。】
誤診？
蘇檸梔的目光落在走廊牆壁的“救我”二字上，心臟猛地一跳。
這張藥方背後，恐怕藏著比怪物更可怕的東西——比如，一場被掩蓋的謀殺。
她抬手看了眼手腕，光禿禿的，沒有表。
但她能感覺到，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走廊深處，傳來了更密集的腳步聲，還有東西拖拽地麵的聲音，正一點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