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檸梔的視野突然被一行行猩紅彈幕占滿，像潑在眼前的血。
【這波操作太絲滑了！那個紅點是弱點吧？】
【新人裡居然有會“破妄”的，這掛開得恰到好處】
【不過是新手副本，後麵的“血護士”才是噩夢——賭十積分，這波團滅預定】
她猛地眨眼，彈幕卻像長在視網膜上，擦都擦不掉。
這才發現所有人手腕都多了圈銀色手環，紅光幽幽閃爍著【觀眾模式已開啟】的字樣，冷得像蛇鱗。
“什麼東西？！”
校服女生尖叫著去搓手腕，指尖剛碰到手環就被燙得縮回手，腕上瞬間紅了一片
“誰在看我們？！是不是有攝像頭？！”
蘇檸梔摸向自己的手環，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像塊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鐵。
這遊戲不僅要人命，還要把他們的生死掙紮當戲台子，那些發彈幕的“觀眾”，指不定正啃著瓜子，把他們的恐懼當笑話看。
“彆碰手環。”
她一把扯過女生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對方瑟縮了一下。
目光掃過眾人——西裝男還在抖，牙齒打顫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眼鏡男蹲在地上喘氣，額前的碎發都被冷汗浸透
校服女生攥著塊碎玻璃，指節發白，眼淚把臉糊得亂七八糟。
可醫院裡的低語聲越來越密，像無數人擠在通風管道裡，順著牆縫往耳朵裡鑽，癢得人想把耳朵剜下來。
蘇檸梔彎腰撿起半截鐵棍——剛才打黑霧時，拖把杆斷成了兩截，木茬子還沾著黑腥的黏液。
她把鐵棍往牆上一敲，鏽渣簌簌往下掉，混著牆皮碎屑，像有人在撒骨灰。
“電子音說任務是找‘絕症患者的藥方’，307病房。”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現在分兩路：我去藥房找線索，你們……”
“我不去！”校服女生突然尖叫著後退，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疼得一哆嗦，“要去你去！我要回家！這鬼地方我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西裝男也跟著搖頭，喉結上下滾動：“我、我腿軟……這醫院裡全是臟東西，你自己去吧！死了也是你命賤！”
眼鏡男沒說話，卻往蘇檸梔身後挪了兩步，肩膀幾乎要貼上她的後背——明擺著要抱大腿，又不敢說出口。
蘇檸梔盯著他們，突然笑了。
那笑沒什麼溫度，嘴角勾起來的弧度冷得像冰錐，刺得人心裡發寒。
“行啊。”
她慢悠悠地說，目光掃過走廊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那你們就待在這兒，等黑霧回來把你們撕成碎片——或者，等時間到了，被係統‘永久滯留’，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像冰錐砸在鐵板上。校服女生瞬間噤聲，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再哭出聲。
醫院裡的低語聲驟然變大，牆縫裡滲出的暗紅液體順著磚麵往下流，把那些“救我”的字跡泡得發脹，像一張張在水裡泡爛的臉。
無數雙眼睛從黑暗裡探出來，密密麻麻的，在忽明忽滅的燈光下閃著幽光。
“走、走！”西裝男第一個變卦，聲音都劈了，“我跟你去！我年輕力壯，能幫上忙！”
眼鏡男也忙不迭點頭，推了推碎掉的鏡片，露出隻通紅的眼睛。
校服女生抽抽搭搭地跟上，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蘇檸梔沒廢話，拖著鐵棍往走廊深處走。
鐵棍在地麵拖出“刺啦”的聲響，像在劃開什麼活物的皮膚。
路過黑霧消散的黑水印時，她用鐵棍往地上一戳——地麵居然是軟的，像戳在腐爛的肉上，還“滋”地一聲冒出點黑血，腥臭味直衝腦門。
【這女的膽子也太大了！黑水印裡說不定藏著殘魂】
【我賭她會觸發隱藏任務！這操作不像是純新手】
【彆奶了，再奶就死了，後麵血護士要來了】
彈幕瘋狂滾動，蘇檸梔卻沒工夫管。
她的“破妄”又觸發了，視野裡，走廊牆壁上的“救我”二字突然滲出鮮血，順著磚縫彙成道歪歪扭扭的箭頭——直指三樓藥房的方向，像有人用手指蘸著血畫出來的。
“跟緊。”她低聲說，目光落在那道血箭頭上，“這醫院想告訴我們什麼。”
眾人跟著箭頭往前走，路過護士站時，校服女生突然發出短促的尖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玻璃櫃裡擺著一排輸液瓶，瓶身蒙著層灰，裡麵泡著的不是藥液，而是一截截嬰兒手掌，粉嫩的指甲被塗成腥紅，還在緩緩蜷縮，像在抓撓瓶壁，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彆碰！”蘇檸梔一把拽過女生，手腕用力得差點捏碎對方的骨頭。
鐵棍掄圓了往玻璃櫃上砸——“嘩啦”一聲脆響裡，她瞥見櫃底壓著半張處方單，泛黃的紙頁上，墨字被血浸得發暗：“三樓藥房，取‘還魂草’——注：此藥……慎用”。
最後半句被血糊住了，看不清寫的什麼。可蘇檸梔看得清楚，那血漬還帶著點黏性，像是剛蹭上去的。
這任務，沒那麼簡單。
【原來藥方是還魂草！但那半句“慎用”肯定有貓膩】
【主播快拿啊！後麵血護士的腳步聲都聽見了！】
彈幕刷得更瘋，蘇檸梔卻沒急著撿那張處方單。
她用“破妄”掃過去，果然在墨跡裡看到絲絲縷縷的淡紅血絲——像有人寫字時，指尖在滴血。
三樓藥房的鐵門虛掩著，門縫裡漏出綠油油的光，像某種野獸的眼睛在暗處窺伺。
蘇檸梔剛要推門，手腕突然被拽住——是眼鏡男，他嘴唇白得像紙，卻指著走廊儘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你看……那個影子！”
眾人猛地回頭。
隻見走廊儘頭的窗戶上，趴著個穿護士服的人影。
白大褂被血浸透，變成深褐色，頭發濕漉漉地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裡還拖著根輸液管，針頭閃著寒光，正一下下拍打著玻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在敲門，又像在倒計時。
“血護士！”西裝男失聲尖叫，腿一軟差點跪下，“她是十年前燒死的護士長！專門撕新人的喉嚨！我在論壇上見過她的資料！”
蘇檸梔盯著那影子，“破妄”瞬間掃過去——影子核心的紅點比剛才的黑霧大了十倍不止，周圍纏著密密麻麻的血絲，像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跑！”她轉身一腳踹開藥房門，鐵鏽摩擦的聲音像指甲刮過黑板。
眾人連滾帶爬地擠進去，眼鏡男跑得太急，摔在地上，手肘磕出了血。
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關上，再看窗外，血護士的影子已經消失了，隻剩下那根輸液管還在拍打玻璃，“啪嗒、啪嗒”，節奏越來越快，像在催命。
藥房裡彌漫著一股腐黴味，混雜著福爾馬林的氣息，嗆得人嗓子發緊。
藥架東倒西歪，玻璃罐裡泡著各種畸形器官，有的像手，有的像腳，還有個罐子泡著團模糊的肉，上麵長著七八個眼珠子，正齊齊盯著門口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縮。
蘇檸梔用鐵棍撬開最頂層的櫃子，一罐“還魂草”“咕嚕”一聲滾了出來。
草葉是墨綠的，根部卻泛著妖異的紅，像剛從人血裡撈出來，還在往下滴著黏糊糊的液體。
【這草不對勁！顏色太詭異了，說不定是陷阱】
【主播彆拿啊！拿了會觸發隱藏boss的！血護士已經在撬門了！】
彈幕刷得幾乎要蓋住屏幕，蘇檸梔卻麵不改色地抓起那隻罐子。
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罐身，手腕上的手環突然炸響，震得她骨頭都發麻：
【獲得關鍵物品：還魂草（注：此藥需搭配“患者病曆”使用，否則……）】
【副本進度 35，隱藏任務觸發：找出“誤診”真相】
“否則怎樣？”蘇檸梔盯著罐子，像是在問手環，又像是在問自己，“否則會變成怪物的飼料？還是說，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東西？”
她把草罐塞進懷裡，布料瞬間被罐身的涼意浸透。
轉身時，卻發現校服女生正對著一個翻倒的藥架發抖——藥架後露出半張病床，床上躺著具白骨，胸腔的位置空蕩蕩的，手裡卻攥著本病曆，紙頁被骨節戳出好幾個洞。
“彆碰！”蘇檸梔心頭一緊，衝過去想攔住她，可已經晚了。校服女生的指尖剛碰到病曆封麵，那具白骨突然“哢噠”一聲坐了起來，黑洞洞的眼窩對準眾人，喉嚨裡發出“咯咯”的笑聲，像是有蟲子在骨頭縫裡爬。
【完了！這是“病曆怨魂”，碰了就會被附身！】
【新人團滅預定+1，這波死得透透的，救都救不活】
白骨的手骨直直抓向校服女生的臉，指節處還沾著點乾枯的皮肉。
蘇檸梔想也沒想，掄起鐵棍砸向白骨的手肘——“哢嚓”一聲脆響，手骨歪成個詭異的角度，像根被掰彎的樹枝。
可白骨反而笑得更凶，眼窩裡滲出的黑血“滴答、滴答”落在女生臉上，燙得對方尖叫起來。
“破妄！”蘇檸梔低喝一聲，視野裡，白骨核心的紅點突然“噗”地炸開，分裂成十幾個小紅點，沿著地麵快速移動——這怪物居然會分身！
“病曆給我！”她一把拽過女生手裡的病曆，往白骨懷裡一塞。
果然，那些小紅點像被磁石吸住，瞬間重新聚成一個，白骨也僵住了，喉嚨裡的笑聲變成含混的“還……我……”，像是在哭，又像是在詛咒。
“誤診的患者，是你？”蘇檸梔盯著病曆上的名字：【李慧，307病房，肺癌晚期】。
可用藥記錄上卻寫著“青黴素注射液”——一個肺癌患者，為什麼要打青黴素？這不是治病，是謀殺。
她突然想起黑霧消散時的係統提示：【307病房的患者，死於“誤診”】。
這醫院根本沒給患者對症治療！他們把絕症患者當小白鼠，用錯藥、拖死、最後一把火燒乾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說不定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滅口。
“走！去307病房！”蘇檸梔拽起眾人就跑，手指剛碰到藥房門的把手，就發現門板上糊著層厚厚的血，像被人用血漿潑過，怎麼踹都踹不開，反而濺了滿腳的黏膩。
而窗外，血護士的影子正一點點爬進來，輸液管在玻璃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像條紅色的蛇，正往屋裡鑽。
【血護士要破門而入了！主播快用還魂草啊！說不定能克她！】
【這局要翻盤了？我賭還魂草是血護士的克星！】
蘇檸梔摸出還魂草的罐子，剛打開蓋子，草葉就發出幽綠的光，像墳頭的鬼火。
窗外的影子瞬間僵住，輸液管“劈裡啪啦”掉在地上，像條被抽了筋的死蛇，血痕也開始慢慢變淡。
“走！”她瞅準時機，一腳踹開門，門板應聲而裂。
血護士的影子竟真的自動讓開條路，像在畏懼草葉的綠光，又像是在引誘他們往前走。
眾人剛衝出去，背後就傳來藥房爆炸的巨響，玻璃碎片像雨點般濺過來，擦過蘇檸梔的臉頰，留下道血痕。
詭異的是，那些碎片明明衝著她來，卻在靠近時突然落地——像是某種“獎勵”，又像是某種“標記”。
【這波操作太神了！還魂草居然真能克血護士！】
【主播是不是開了透視掛？這都能算到？】
【不過307病房才是真正的地獄……我上次就在那兒栽了】
307病房的門虛掩著，門縫裡滲出的血在走廊上彙成小溪，蜿蜒著流向他們的腳邊，像在勾魂。
蘇檸梔推開門，一股子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像是有屍體在床底爛了半個月。
病床上躺著個青年男人，皮膚像蠟一樣泛著光，胸口插著根輸液管，管子裡的黑血正被一點點抽出來，滴進床底下的鐵盆裡，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救……我……”男人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和之前黑霧的聲音如出一轍。
可他的眼睛裡，卻沒有那抹詭異的紅光，隻有純粹的痛苦和哀求。
【是真人！這遊戲裡居然有真實患者？】
【主播彆上當！說不定是怪物變的，故意裝可憐！】
蘇檸梔沒動，“破妄”掃過男人全身——沒有紅點，沒有怨氣，就是個普通的將死之人，生命力像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誤診的，是你？”她掏出還魂草和病曆，攤開在男人麵前，“你叫李慧？”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縮，輸液管裡的黑血瞬間凝固。
他張了張嘴，嘴唇哆嗦著
“你、你怎麼拿到的……病曆……”
他想伸手抓病曆，可胳膊剛抬起半寸，就重重砸回床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蘇檸梔盯著病曆上的用藥記錄，“青黴素注射液”幾個字刺得人眼疼。
“他們說我是肺癌……”男人的眼淚混著黑血往下流，在臉上衝出兩道溝壑，“可我明明隻是肺炎……打了青黴素，我以為能好……可他們把我扔進焚燒爐那天，我還活著啊……我還能感覺到火在燒我的皮膚……”
【我去！真·誤診！這醫院根本就是殺人犯窩點吧？】
【十年前的火災是滅口！主播要揭開真相了？】
蘇檸梔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原來所謂“絕症患者”，不過是被誤診的普通人；所謂“治愈藥方”，不過是殺人的幫凶。
這遊戲的副本，根本就是在複刻一場血腥的謀殺，讓後來者一遍遍重溫這場痛苦。
可就在這時，男人的手突然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眼睛裡滲出黑血，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化作一團黑霧——核心處的紅點，比之前血護士的影子還要大，周圍纏著的血絲像無數條小蛇，在黑霧裡翻滾扭動。
“你以為，能逃掉？”
黑霧裡傳出男人和血護士的混合聲，嘶啞又尖利，像兩把鈍刀在互相摩擦
“十年了，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我就知道是陷阱！這波團滅沒得跑了！】
【主播快用還魂草啊！再不用就來不及了！】
蘇檸梔卻笑了，那笑帶著點瘋狂，又帶著點了然。
她掏出還魂草，在黑霧前晃了晃，草葉的綠光映得她的臉忽明忽暗。
“你想要的，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