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梧桐樹蔭裡，謝婉清攥著那杯還溫著的牛奶，指尖在《月光奏鳴曲》的手稿上反複摩挲。
剛進教室時那些銀章女生的目光像細密的針，可季暮舟在後排喊“新來的彆怕”時，她居然真的悄悄鬆了口氣。
“在這兒發呆？”喬宴禮的聲音忽然從頭頂落下，他不知何時靠在了廊柱上，金章被樹影切割成碎光，“音樂課要開始了，謝書嶼已經去琴房了。”
謝婉清慌忙起身，牛奶盒差點從手裡滑出去。
喬宴禮伸手扶了一把，指尖擦過她的手腕，眼角的痣挑著笑：“緊張？”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剛想說話，就見季暮舟抱著譜架從琴房跑出來，籃球早不知扔去了哪裡：“婉清！快來！我給你留了最好的斯坦威！”他跑過喬宴禮身邊時故意撞了下對方胳膊，“彆嚇唬新同學，她等會兒要給我們彈《月光》呢。”
琴房裡飄出鋼琴聲，是謝書嶼在試音。
謝婉清跟著季暮舟進去時，正撞見他抬手調整琴凳高度，金章在琴鍵的反光裡輕輕一顫。
江淮安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翻樂譜，見她進來便笑著抬眼：“我幫你把樂譜整理好了，在譜架上。”
謝婉清走到鋼琴前，指尖剛落在琴鍵上，就聽見身後喬宴禮懶洋洋的聲音：“聽說你的裝飾音處理很特彆？”
她猛地抬頭，正對上謝書嶼看過來的目光。他不知何時站到了琴旁，金章的溫度仿佛還留在她手背上。指尖落下的瞬間，《月光》的第一組音符淌了出來，起初帶著幾分生澀的怯意，可當旋律漸入佳境，謝婉清忽然忘了周圍的目光——就像小時候躲在閣樓裡，對著母親的舊銀章彈琴那樣。
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琴房裡靜了兩秒。季暮舟率先鼓掌，手都拍紅了：“我就說你厲害！”江淮安笑著點頭：“比樂譜上的版本更有靈氣。”
喬宴禮走到琴前，指尖點了點剛才她加了裝飾音的小節：“這裡的升號處理，是故意的？”
謝婉清抿唇點頭，正想解釋，謝書嶼忽然開口：“是為了呼應第二樂章的主題。”他的聲音清清淡淡，卻精準地說中了她藏在樂譜裡的心思。
四枚金章的光芒在琴房裡交疊，落在謝婉清泛紅的臉頰上。她低頭看著琴鍵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覺得“小白花”的殼子好像裂開了條縫——那些藏在怯生生表象下的、對音樂的執拗，正隨著琴聲悄悄冒出來。
“所以，”季暮舟突然把音樂社的徽章遞到她麵前，徽章上的音符閃著光，“來來來？”
謝婉清抬頭時，正看見喬宴禮眼角的痣在笑，江淮安的目光溫和得像午後陽光，謝書嶼的指尖輕輕搭在琴蓋上，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她接過徽章的瞬間，窗外的梧桐葉正巧落下一片，貼在琴房的玻璃上，像給這幀畫麵蓋了個溫柔的郵戳。
“好。”謝婉清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堅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