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子?!
顧清寒心頭一緊。
入京以來,二人默契地避開了敏感稱呼,若在街上喊出“師尊”、“逆徒”,難免引人側目。
這世間,終究還是講究禮法規矩的。
可此刻,江晏一句“娘子”,卻讓這死傲嬌險些破功。
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那退去的衣物,還是在外人麵前稱呼自己那一聲“娘子”。
“且慢……”
身後傳來顧清寒清冷的聲音,江晏嘴角揚起一個得逞的弧度,回身望向那窘迫的仙子,故作疑惑:“娘子不是不喜麼?”
“也……也沒那麼差……”
顧清寒眸光微閃,避開逆徒的視線。
“既然娘子喜歡,不如再挑幾件?”
江晏笑意玩味,正暗自得意調戲師尊的樂趣,忽覺腰間一痛,低頭一看,自家師尊的纖纖玉指正狠狠擰在他腰側,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對於逆徒的提議,顧清寒並未拒絕,隻是輕點螓首,語氣淡然:“來都來了,便再選幾件罷。”
隨後,在女官的推薦下,江晏又添了幾身新衣。
半個時辰後,顧清寒見差不多了,正欲離去,忽覺手腕一熱,回眸冷視:
“放手”
“此次下山,是我陪娘子閒逛,若娘子不添置幾件衣裳,豈非本末倒置?”
江晏義正言辭,心中卻暗自詫異。
——先前牽她手腕,可是被毫不留情地甩開,這次竟未掙脫?
是因為喊了娘子嗎?
“……隨你。”
顧清寒語氣不善,卻終究未甩開他的手,隻是故作冷淡地轉身挑選布料,任由他牽著。
以顧清寒清冷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讓徒兒為自己丈量尺寸。
江晏人微言輕,隻能站在屏風外,聽著更衣室內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聲。
他心中憤憤不平。
——這世道對男子何其不公!
憑什麼女子為男子量衣便是天經地義,反過來就成了傷風敗俗?
不多時,珠簾輕響。
一襲藍白訶子裙的顧清寒款款而出,裙裾翩躚間勾勒出曼妙身姿,玉足纖纖,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腿。
這一刻,女官目光忍不住往顧清寒身上瞟。
那朦朧水霧雖掩去了真容,卻遮不住那窈窕身段。
——纖腰盈盈一握,曲線卻飽滿得恰到好處,宛如熟透的水蜜桃般誘人。
這等身姿
一看便是很舒服的那種輕熟女!
若她有這等身材,家裡那年過三十的老鬼得趴在肚皮上不肯下去!
“如如何?“
比起先前江晏的坦然,此刻的顧清寒明顯拘謹許多。
清冷的嗓音裡帶著幾分罕見的羞意,那張素來冷豔的玉容上竟浮現出少女般的緋紅。
訶子裙本就修身,更襯得她身段玲瓏。
精致的鎖骨與大片雪膚在輕紗間若隱若現
若非這逆徒在場,她豈會穿得如此招搖?
“好看,愛看。“
江晏唇角微揚,毫不掩飾地欣賞著眼前美景。
這般直白的目光,讓顧清寒雪顏更紅,指尖微顫,恨不得當場祭出本命飛劍給這逆徒來個透心涼。
之後,江晏正欲為師尊挑選鞋襪,卻被顧清寒冷聲喝止。
幾番言語交鋒後,他才恍然。
——原來師尊素來不喜鞋襪,反正常年身著曳地長裙,將玲瓏玉體裹得密不透風,鞋襪確實可有可無。
所以長久以來,師尊便養成了習慣?
江晏眉頭微蹙。
食物豈能放在地上?
師尊賜劍,他豈能不回禮?
加之這錦繡坊又可定製衣物
望著錦繡坊琳琅滿目的綾羅綢緞,江晏眸中精光一閃,忽然有了主意!
——來而不往非禮也!待他回去繪製一幅黑絲設計圖,再來此間定製,屆時作為驚喜獻給師尊
念及此處,江晏不由在心中感慨:
——我可真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徒兒啊!
“公子,公子?”
身旁小太監的呼喚將江晏思緒拉回。見他回神,小太監鬆了口氣,恭敬道:“公子,您購置的這些衣物,共二百兩白銀。”
江晏挑眉。
好家夥!幾匹布料就要二百兩?尋常百姓一輩子都攢不下這個數!
自己算不算掀開天宮的一角?
“我成婚了。”江晏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小太監一愣,偷瞄了眼不遠處清冷如霜的顧清寒,訕笑道:“呃,公子,若是手頭並無銀兩,仙師們也可用靈石代替。”
大虞皇朝以仙道立國,靈石本就是僅次於金銀的硬通貨。
“我說,我成婚了。”
江晏朝師尊方向使了個眼色,心中無奈。
已婚男人的現狀懂不懂?一看就沒成家!
雖說這聲“娘子”名不副實,但他確實囊中羞澀。
從進門的那一天開始,江晏渾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被顧清寒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哪還藏得住半塊靈石?
小太監卻會錯了意,惋惜道:“公子這般俊朗,可惜已成婚若是尚未婚配,我們其實可以”
“???”
都城老鄉?
江晏臉色驟變,一個箭步將顧清寒護在身前。
女官見狀急忙擠開小太監,賠著笑上前:“仙師莫怪,新來的口無遮攔”
幾息之後,顧清寒隨手取出幾枚靈石結清賬目。
江晏忽覺手腕一緊,抬眸間已被師尊拽著衣袖快步離去,那清冷背影分明透著幾分羞惱。
行至僻靜巷弄,顧清寒終於駐足。
霞染玉顏,禦姐音裡罕見地帶了絲顫意,身上那襲藍白訶子裙在巷口漏進的微光中更顯旖旎。
“方才為何為何那般稱呼”
“一時倉促,未來得及多想,便隨口稱呼了,師尊莫怪。”江晏睜著眼說瞎話,眼底卻噙著笑意。
“僅是如此?”
“徒兒句句屬實。”
“嗯下不為例。”
顧清寒心尖莫名一空,像是卸下重擔,又覺得心裡像是缺了什麼東西,悵然若失的垂眸
江晏望著師尊那埋著腦袋的樣子,險些笑出聲來。
這就是幾千年的小處女?
還真是好撩啊!
另一邊。
就在江晏兩人走後。
一位身著華麗宮裝的少女踏入錦繡坊,步履輕盈,笑容甜美如蜜。
“二殿下!”
李夢秋剛入門,滿屋女官太監瞬間臉色煞白,齊刷刷跪伏在地,連呼吸都凝滯了。
“哎呀,這是做什麼?”
她歪頭輕笑,伸手虛扶最近的女官,嗓音甜得發膩,“快快請起,本宮隻是隨便逛逛呢。”
“謝、謝殿下……”
眾人抖如篩糠,頭埋得更低了
——京城誰不知道這位看似嬌弱的二公主,最愛將罪臣剝皮抽骨時哼小曲兒?
李夢秋眸光流轉,突然盯住角落裡瑟縮的女官。
她沒說話,隻拎著裙擺往後院走。
“殿、殿下!”
那女官連滾帶爬捧來茶盞,“奴婢按您吩咐下蠱了,可那位公子……”
偏殿內,李夢秋蘸著冷茶拈起蠱蟲。
原本瑩白的蟲體此刻泛著死灰,在她指尖痛苦蜷縮。
“阿宴哥哥沒喝呀?”
她眨著鹿眼,突然咯咯笑起來,“是被他身邊那個……胸大無腦的賤人攔住了?”
李夢秋並未識破偽裝,但與江晏如此親近,身材還那般下作,不是那個人老珠黃,喜歡吃窩邊草的顧清寒還能是誰?
女官癱軟在地,眼睜睜看著公主把蠱蟲捏爆,汁液濺在雪白臉頰上。
“滾吧。”
李夢秋繡鞋突然踹翻鎏金香爐,火星子濺上價值千金的裙擺。
李夢秋卻渾不在意,歪著頭哼起《竹馬謠》,童聲清脆得令人毛骨悚然。
女官正要爬走,忽見公主從袖中抖出個物件
她目光一滯,滿臉疑惑:“項圈?”
“等等。”
李夢秋突然按住女官肩膀,臉上天真儘褪。
她繃緊項圈試了試彈性,忽然綻開個癲狂的笑:
“阿宴哥哥再來時記得告訴本宮——”
李夢秋嘴角一掀,語氣瘋癲:
“這尺寸”
“得親自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