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她主動給你的?”
“對啊,當時她在洗衣服,那些人說她的東西有毒,結果三兩下就洗乾淨了,我就說了一句“好神奇,真的這麼好用”,她就直接給了我一塊新的,這一大塊能洗好久的衣服呢!”
陳誌誠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樣,以後她們再欺負宋小姐的時候,你彆跟著起哄。”
葛靜蘭有些不滿:“我沒起哄,但是,要是我不跟著她們走,都沒人理我怎麼辦?”
“沒事,你做個樣子就行。”
葛靜蘭這才應了下來。
晚上宋雲卿炒了菜,下了麵條,等蕭燼川回來一起吃。
看著碗裡的白麵,蕭燼川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是白麵?”
宋雲卿夾起一筷子肉放進嘴裡:“難道你想吃黑麵?”
蕭燼川:
宋雲卿現在才發現,空間裡的東西居然可以維持新鮮程度,剛放進去什麼樣,拿出來的時候就是什麼樣。
可惜了,當初害怕肉放時間長壞了,就沒買多少。
下次一定要多買點,都存空間裡。
“我的意思是,現在大家都不容易,我們吃白麵有點過於招搖了。”
宋雲卿明白蕭燼川的意思,這人就是個老古板,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這不是沒有彆人嗎?就我們兩個人,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
“難道你要出去滿世界嚷嚷,我們兩個吃的白麵,菜裡還有肉嗎?”
蕭燼川看向菜盤子,土豆片裡攙著不少肉,下意識地分泌了一下口水。
宋雲卿夾起一筷子肉放進蕭燼川碗裡:“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隻要不宣揚出去,什麼都好說。”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們沒這麼大的本事改變所有人的生活,那我自己吃得好一點總沒問題吧?對自己好總不犯法吧?”
蕭燼川眼眸微瞪:“這是你從哪裡聽來的?你不是說沒怎麼上過學?”
宋雲卿有些心虛地低下眼:“是是沒怎麼上過學,但是我愛看書,就自己琢磨著學了不少知識。”
本來還忐忑著蕭燼川會不會相信,沒想到這人直接朝著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活到老,學到老,你做得很棒!”
宋雲卿一口飯差點被噎住,這是什麼老乾部發言。
蕭燼川吃下那片肉,很香,但是更為觸動他的是宋雲卿的那番話。
那番在他以前看來是完全沒辦法接受的話,現在從宋雲卿的嘴裡說出來,居然覺得有一點道理。
兩個人一時之間無話,隻有筷子觸碰盤子的聲音。
吃完飯,蕭燼川自告奮勇地擔任起了洗碗的任務。
或許是前半生過得太艱難,早就習慣了自力更生。
宋雲卿做飯,那他就洗碗,很合理。
宋雲卿看著他洗碗的動作,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能把洗碗洗得這麼好看。
蕭燼川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肌肉隨著洗碗的動作微微起伏。
他的動作很熟練,先是用絲瓜瓤仔細擦洗碗碟內部,然後翻轉過來。
水流衝刷過他修長的手指,仿佛洗碗這件瑣事都變成了享受的事情。
“蕭燼川,你怎麼也算是中高級軍官了,怎麼洗碗這種事做得這麼嫻熟?”
蕭燼川沒回頭:“在成為中高級軍官之前,我也隻是個普通人。”
“那你”
“有人在嗎,出來!”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宋雲卿被人打斷很不滿。
“誰啊!”
她朝著窗外看去,院子正中間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錢秀芬又在搞什麼鬼!
宋雲卿從椅子上起來,準備出去看看,蕭燼川擦了擦手,也跟在身後。
錢秀芬雙手叉腰,哪裡還有一點政委夫人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潑婦。
“宋雲卿,你給我出來!”
門被打開,宋雲卿這才看見她身邊還站著小花,隻不過小花臉上都是淚水。
宋雲卿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你來我家乾嘛?”
錢秀芬冷笑一聲:“看來你是知道做了壞事,心虛啊?”
“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做什麼壞事了,我為什麼要心虛,倒是你,私闖民宅啊?”
錢秀芬猛地把小花往前一推,小小的身子一個踉蹌。
“你自己說,她做了什麼壞事。”
小花被這一推,嚇得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顫顫巍巍地朝著宋雲卿張開手掌心:“宋阿姨,我娘不讓我拿彆人的東西。”
宋雲卿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錢秀芬看見了自己送的發卡,心裡又不舒坦了。
“錢秀芬,你不喜歡我,我能理解,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波及小孩子行不行?”
錢秀芬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你還不承認是不是,好,我們小花平時最聽話了,就因為你送了個發卡,她都會跟我作對了,你是不是用這個發卡挑撥我們的關係了?”
錢秀芬的指頭尖都快戳到宋雲卿的額頭上了。
“你們這種資本家的東西,我們不屑要,也不想要,臟心爛肺的東西。”
宋雲卿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抵觸自己到了這種程度。
“我爸媽是資本家,但是現在是新社會,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人平等,彆說我是個資本家出身,就是個乞丐,我也有人權,我也有人格,我也受國家法律保護!”
“你覺得自己有多少能耐,難道比國家法律還權威嗎?”
宋雲卿一陣強勢輸出,徹底震住了錢秀芬。
她愣在原地,又氣又沒辦法,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蕭燼川看著宋雲卿的側臉,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已經開始了對她的改觀。
宋雲卿好像跟自己認識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這樣的她,渾身在發光!
錢秀芬還沒說話,小花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本來就哭得滿臉淚痕,這下更是像一隻小花貓。
這一聲可算是給錢秀芬找到了發泄的缺口。
“哭什麼,有什麼臉哭,你收人家東西的時候怎麼不哭,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小心今天晚上爛手爛腳!”
小花到底是個小孩子,嚇得一把將發卡丟在地上,開得鮮豔的小紅花栽在泥裡。
“娘,我不要了,我不要爛手爛腳,我還要出去玩,還要上學呢。”
小花哭得急,沒一會就開始抽噎,讓人擔心會不會一口氣上不來。
宋雲卿也生氣了:“你彆嚇孩子行不行!”
像是終於看到了宋雲卿變臉,錢秀芬心裡說不出的舒爽。
“我訓我自己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少管彆人家的事,要不然下次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錢秀芬說完,又攮了小花一下:“說,以後還拿不拿彆人的東西?”
小花抽泣:“不……不拿……了!”
錢秀芬朝著宋雲卿投來一個勝利的眼神,得意揚揚地半摟著小花:“說得很好,走,回家給你吃好吃的。”
小花不敢反抗,隻敢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發卡。
宋雲卿眼看著他們離開,腳底下是已經臟了的小紅花發卡。
她心疼地撿起來,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居然害得小花遭受了這種無妄之災。
濕泥土早就染臟了一半的花瓣,宋雲卿捏在手裡用指腹擦去泥土。
可那朵花本來就是布料做的,泥水浸透了。
“是她的錯。”
蕭燼川站在背後,冷不丁地開口。
“我當然知道是她的錯,但我還是很內疚,小花被罵完全是因為我,要是我不送她發卡,她就不會挨罵。”
“你跟她的關係已經定了,就算今天沒有發卡,明天也可能變成彆的,隻要你們有交集,就會有挑事的理由。”
“除非…你們老死不相往來。”
宋雲卿塌下肩膀:“你知道這不可能,我是團長夫人,她是政委夫人,你們之間的關係那麼緊密,我跟她怎麼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蕭燼川接過她手裡的發卡,指尖擦過掌心。
“不是因為你,不用這麼自責。”
他往盆裡倒了一點水,將發卡浸在水裡,輕輕地揉搓著,直到發卡變乾淨。
他攥乾發卡裡的水分,將半濕不乾的發卡彆在宋雲卿頭上。
“臟不臟都是外人給它的定義,我覺得,很好看!”
宋雲卿心裡有點感動,沒想到一向冷漠的蕭燼川會說出這麼暖心的話。
“蕭燼川,謝謝你。”
蕭燼川還沒說話,又聽見她說。
“可是發卡還沒乾,把我頭發弄濕了!”
蕭燼川:…………
“抱歉。”
他想伸手拿下來,卻被宋雲卿一個錯身躲開了。
“濕了就濕了,我也很喜歡。”
被錢秀芬這麼攪合了一通,宋雲卿心情也不好了,想想淚眼朦朧的小花,心裡就止不住的難受。
還那麼小的孩子,卻要承受大人之間的恩怨。
“她這種家長根本就不合格,等以後我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育,把她教成三觀正,懂事,明辨是非的孩子。”
宋雲卿理直氣壯,她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高才生,腦子裡全是先進的知識。
她對錢秀芬多忍耐幾分的原因也是這個,時代的局限性讓她難以衝破限製。
可當她回頭,卻看見蕭燼川的臉色有些複雜。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