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翊本來就非常滿意這個法子,聽懂李瑜話裡的含義之後。
方才的暴躁早已被一種“果然還是子璿懂朕”的欣慰和找到解決之法的暢快所取代。
於是他大手一揮:“崔先生可聽到了?擬旨。”
這事兒他不放心彆人去做,想起李瑜有個姐夫的嘴巴貌似挺能說的,而且那吳景誠的妻子也是有勇有謀。
老婆都能那麼勇,那當丈夫的肯定也不會差吧?
而且他又是子璿的姐夫,那不就是他信得過的人?
就在這時殿角侍立的一個小太監,許是因為站得太久腿麻。
腳下一個趔趄,不小心將殿內的汝窯天青釉玉壺春瓶給碰倒了。
隨著“哐當”一聲巨響。
趙翊的臉色黑了,小太監也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完了。
今天陛下心情不好,會不會直接杖斃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李瑜立刻躬身道:“陛下這是碎碎平安,不破不立,此乃吉兆啊。”
小太監被噶鈴鐺已經很不容易,若是說幾句好聽的救人一命也算積德。
趙翊挑眉:“什麼吉兆?”
他就要看看子璿這小子,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太子趙明也好奇的盯著他,雖然從前他就覺得李瑜很聰明,可今日的事情便是刮目相看了。
怪不得父皇讓他待此人厚重些,看來今後還得多謝敬重。
有善心,又聰明的人,擺明就是賢臣啊。
李瑜立刻胡謅道:“這舊瓶破碎,正預示著那些盤剝克扣、禍害百姓的貪官,已被陛下天息數除滅。
臣以為此乃大破大立,萬象更新之兆啊陛下。”
趙翊先是愣了一會兒,竟然覺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然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對地上不停磕頭的小太監道。
“既是吉兆,那你便起來吧。”
李子璿這張嘴從來就是深的他心,他可總算是明白父皇為何寵信王知秋,臨去前都那麼信任他。
能入自己眼睛的臣子,自然是說什麼都覺得是那麼順耳。
小太監王吉祥連忙收拾了大殿,同時也把今日的事兒深深記在心底。
李瑜覺得不過是隨手一幫,連這小黃門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辦完事兒就匆匆出宮了。
現在才申時,戌時才該他進宮當值呢。
華郎有心想和好友的門生說兩句話,可他腳步如飛,他又不能在宮裡對人大喊大叫的,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風一樣的男子走遠。
“華尚書。”崔延齡帶著林倫上前與他打招呼:“李子璿這孩子,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啊,聽說他還是您女婿的姊夫?”
提起女兒華郎的表情有些悲傷,白發人送黑發人痛徹心扉。
林倫碰了碰崔延齡,低聲道:“先生,寧夫人是因子璿想出的火器才……”
崔延齡聞言才知道自己說錯話,忙抱歉地對華朗鞠了一禮,華朗皺了皺眉啥也沒說就走了。
這兩人,不會真拿自己當大傻子整吧?
吳家的的院子裡。
王知秋的小孫子被皇帝賜名王忠新,新象征著新生,忠寓意傳承忠義,年僅四歲的小國公。
雖然他平時都住在宮裡,可小孩子是認人的啊,所以他隔三差五就得出來看一眼李瑛,否則便嚎得整個皇宮都不得安寧。
沒有辦法,皇後隻能隔三差五派人送他來一趟,雖然每次隻能待一個時辰,小王同誌倒也不會再無理取鬨。
眼下王忠新正和外甥女吳靜姝,玩那種你當爹我當娘的遊戲。
兩個小孩對著泥巴人喊兒子,臉上全是黃黃的泥印子,兩口子就坐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
見李瑜來了,李瑛便拿了錢袋子出去買肉買雞買酒。
待老姐走了以後,李瑜才問道:“靜姝也過六歲了,姑娘家是不是不好這麼瘋玩?”
照安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讀史了,好歹以後說出去小丫頭也是書香之女,課業可不能落下。
“嘖,還小呢,等大些再說,她是個姑娘家又不用靠功名,隻需要每日開開心心就是。”
吳景誠才舍不得束縛他閨女,瑛姐這個年紀也這般瘋玩,如今不也樣樣都好好的嗎?
待得知自己當上京官以來,頭一次被皇帝看中還被委以此等重任後,他高興地都快哭了。
“我就知道當年被留在翰林院,不是因為我字寫得好,後來被遷到都察院也不是因為沾了小舅子的光。”
他吳景誠,分明是個靠自己有真本事的。
李瑜:“……”
為什麼升官兒很重要麼,重要的不是怎麼把事兒辦得漂亮嗎?
官也當了,牢獄之災也經曆了。
他怎麼還能這麼清澈而愚蠢,像個初入職場的大學生呢?
第二日出發時。
李瑜囑咐了姐夫許多話,又讓吳景城重複了三遍才放心放他去吉安府,這看得寧源很是無語。
“孟貞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他隻是愛探旁人隱秘之事,腦子其實還是很有些聰明的。”
若真的是個傻不愣登的,怎麼可能在翰林院這麼多年,除了範承遠以外誰也沒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