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銀行都叫《蕭氏銀號》,銀號後麵還刻著一行小字,標注著順天府安東街店。
鋪麵和前朝皇商的位置一樣,隻不過在前朝這家銀號的鋪名叫《祝氏銀號》,換湯不換藥罷了。
李瑜在銀號外的茶樓靜靜喝茶,他一點兒都不怕蕭家掌櫃不認賬,他們還怕錢家把他們供出來呢。
銀號內人來人往,寬敞的廳堂內彌漫著檀香、墨香,亮堂、溫馨的環境和漆黑壓抑的牢房格外不同。
錢天寶身著粗布麻衣,懷裡緊緊揣著一軸畫卷滿臉警惕地左右張望,整一個要做賊的模樣。
“客人,您是需要取錢、存錢、還是需要當物……欸,客人,那是內廳您不能進去……”
店裡的小二一時間沒有認出他來,剛要招呼卻見他徑直挑開內廳走了進去,像是這裡的熟客。
小二剛要上前阻攔,卻見大掌櫃見了此人臉色都變了,並示意自己趕緊將內廳的門給帶上。
蕭如海是蕭淮的得力乾將,蕭家在京城的六家銀號都歸他管著。
他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材微微有些發福。
方圓臉彌勒佛般的和氣笑容,身上穿著寶藍色綢緞長袍。
蕭如海確定將門帶上後,緊緊拉著錢天寶的手臂道。
“五公子,您……您怎麼出來了?”
不是說錢家的男丁,全都進了都察院的大牢了嗎?
那地方雖然不比刑部和大理寺,可是想越獄應該也很難吧?
錢天寶抿了抿唇,解釋道:“我爹在都察院有些舊友幫忙……不說了,蕭掌櫃我是來兌銀子的。”
說著他便從懷裡掏出那幅畫卷,解釋自己是在城西的大榕樹下挖出來的,不會給蕭家銀號帶來影響。
“戶部、都察院那些人都沒有見過這幅畫,蕭掌櫃便放心兌給我,天黑之前我便要出城的。”
聽到是來兌銀子的,蕭如海的心裡忍不住跳了跳。
可聽了他的話又覺得說得過去,誰不知道錢家老爺子最心疼這個幺子了?
死到臨頭了,費儘一切心力護著兒子跑路也正常。
而且錢老爺既然敢做這事兒,肯定早就想到有今日這一遭,提前埋幅可以兌錢的畫卷給兒子用倒也說得過去。
可就算是這說得過去,蕭如海還是謹慎地問道。
“都察院的官兵可不是吃素的,您……就算是出了京城,隻怕也很快被抓到了,到時候您這銀票……”
到時候銀票被搜了出去,再把他們蕭氏銀號給賣了怎麼辦?
“不會的。”錢天寶麻利地搖頭,堅定道:“我爹的舊友找了人替我,要不然這會兒整個京城都鬨起來了。”
他一定要拿到錢,隻要拿到錢他就可以救了全家女眷,他可不希望他娘被流放或者為奴。
見蕭如海還猶猶豫豫的,錢天寶立刻安撫道。
“再說就算是被發現又如何,眼皮子底下被人越獄,傳到陛下耳朵裡他們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蕭掌櫃,你快將銀票兌了還給我吧。”
反正他錢天寶,也不是本案的什麼重要的人物,隻要有人替他在牢裡誰願意跟自己烏紗帽過不去?
蕭如海聽的連連點頭,身為商人他常常和那些人打交道,心裡最知道那幫公職人員什麼德行。
懶得要死!
隻要是能和上頭交差便萬事不管,想通以後他便伸手接過錢天寶手中的畫眷展開查看。
這是一幅秋山問道圖,畫卷上有題詞與吏部尚書錢益的印章。
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餘可疑的信息。
蕭如海隻是將畫湊到鼻前,聞了聞印泥的味道之後,又將印章邊緣的花紋仔細辨彆一番,最後數了題詞有幾行字。
“五公子,這幅票根是十萬兩銀票,我給你拿一張五萬兩的銀票,四張一萬兩的銀票,十張一千兩的銀票,再送你五兩碎銀你在路上好用如何?”
銀票出了城外可以兌換現銀,可這畫隻有在京城裡才作數。
至於多給的這五兩碎銀……
贓銀存他們銀號那日起,便已經是給了一萬兩存息的,這五兩碎銀就當是他可憐錢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