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將魚餌投入池塘之中,他從小到大確實沒什麼興趣愛好,好像除了讀書以外還是讀書。
“沒想到國公爺出身富貴,竟能懂寒門學子的苦。”
不像他這個忘本的,熬到如今不僅不想懂寒門學子的苦,還想在他們科舉路上多放幾塊絆腳石。
“我顧家雖榮耀了三百多年,但其中艱辛亦是不易。”
顧明遠目光盯著魚餌落下的地方,說起了家族的事。
“先祖生有二子,一文一武,長子崇文封慶國公,次子尚武封成國公,次子一脈早在前朝光宗時沒了。”
新朝寧安四十八年,成國公顧寮因為打了敗仗被奪爵流放,顧寮更被斬首,文武兩國公的佳話便少了一半。
“為了讓當時的皇帝放心,監刑官正是我們長房。”
他們當然知道顧寮打敗仗,是因為後方糧草給的不及時,而不是什麼成國公通敵而敗。
皇帝知道,滿朝文武都知道,後來人也都清楚。
李瑜微微皺眉,輕聲道:“雖然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可後來的學子都知道成國公一脈是被冤枉的。”
大雍的皇帝拿了天下以後,還給顧寮平反了來著。
這些史書上都有記載,私塾先生也都會講。
顧明遠苦笑一聲:“是啊,可在皇權之下又有什麼道理可講,當時長房去監刑,也是無奈之舉。”
“若不如此決裂的做派,怕是連慶國公一脈都要受牽連,這不過是斷臂求生的法子罷了。”
這其實也是顧寮的意思,他們長房亦是沒得選。
一起死,太不值得了。
李瑜沉默片刻又問:“那如今成國公一脈可有後人?”
他們是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們顧家人是否知道。
若是後人活的逍遙自在,那倒也不是想不明白。
哎。
還是當皇帝爽快,可皇帝汲汲營營也過不了三百年。
雖然顧家的榮耀維持得很艱辛,可怎麼說也比皇室存活得久,若這次的危機能夠處理好,那便又能延續幾十年富貴。
顧明遠搖了搖頭:“當年成國公顧寮被斬首後,其家人也大多被流放,為了避嫌兩家再也沒有往來,如今是否還有後人在世已不得而知。”
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間便也七零八落了。
他與李瑜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博取什麼同情之類的。
隻不過是走到絕境之中,想找個順眼的人說說話。
說說話,或許能想到合適的出路。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算李瑜不能夠替自己指點迷津,但是有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柏哥兒如今早到了德裡安家,他答應過他會讓他安度餘生,就是不知皇帝要怎麼處置自己。
雖然從前他說不在乎就是爵位,趙翊再厲害也不會殺了自己,可事到臨頭他又有些糾結。
祖輩代代心血,他真的應該舍棄嗎?
可若是不舍棄祖輩心血,他又該如何麵對姐姐姐夫?
李瑜看著顧明遠糾結的模樣,思索後片刻說道。
“國公爺,這皇權之下,有些事情確實身不由己,既然這是先祖代代血淚,國公爺何必要為旁人舍棄呢?”
這要是換了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把趙柏賣了。
顧明遠搖頭:“你不知先帝在世時,代我這個妻弟有多好,他親自教我讀書寫字騎馬射箭,待我與親子沒什麼不同。”
趙柏是姐夫最疼的孫子,他總該護著他一條命才是。
李瑜發現垂釣的地方極其空曠,周圍五米的地方根本無處藏人,就連下人也退的遠遠的聽不到他們說話。
再三糾結之後,李瑜決定給老鄉的後人出個主意。
“公爺此話差矣,公爺隻管將興安皇帝的去向告知陛下,至於找不找得到就不是公爺的事兒了。”
腿長在趙柏身上,說他信不過顧明遠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不是很合理嗎?
既然兩邊都想要的話,乾嘛要老老實實地隻要一邊。
胡說八道欺騙趙翊,他又怎能得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呢?
主意他是出了,聽不聽話那可就不乾他李瑜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