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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寒夜餘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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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的北境風雪像千萬把鈍刀,來回剮蹭著岩壁。雲昭把最後一把枯枝投入火堆,火星劈啪炸開,照亮了月汐慘白的臉。

她躺在雲昭鋪好的狼皮褥子上,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金發間夾雜的藍銀色已經完全消失,右眼下方那個黑色月牙印記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最令人擔憂的是她胸前的三道爪痕——邊緣結著冰晶,內裡卻滲出黑血,天淨砂的七彩光芒正在傷口深處與魔氣拉鋸般來回爭奪。

雲昭解開纏在右臂的布條,被魔氣腐蝕的傷口已經停止潰爛,但皮膚下隱約可見黑絲般的紋路,像活物般隨著呼吸微微蠕動。他取出一粒天淨砂按在傷口上,砂粒融化的瞬間傳來鑽心的疼,疼得他眼前發黑,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呃"

石榻上傳來微弱的呻吟。雲昭顧不得手臂傷勢,踉蹌著撲到月汐身邊。她的睫毛在劇烈顫抖,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

"水"她嘶啞地吐出這個字,眼睛卻還緊閉著。

雲昭趕忙拿起水囊,小心托起她的後頸。月汐的皮膚燙得嚇人,指尖卻冰涼如死人。她本能地湊近水囊,卻在第一口水嗆入氣管時劇烈咳嗽起來,黑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慢點。"雲昭用袖子擦去她唇邊的血跡,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了。他見過月汐獨戰陰屍宗長老的颯爽,見過她在荒原祭壇前的決絕,卻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

月汐艱難地睜開眼,瞳孔已經恢複成異色,但右眼的金色比往常更加濃鬱。她盯著雲昭看了很久,眼神渙散,忽然露出一個恍惚的微笑:"敖蒼"

雲昭呼吸一滯。這是她第二次認錯人了。

"是我,雲昭。"他輕聲糾正,把水囊湊到她唇邊,"再喝一點。"

月汐的眼神漸漸聚焦,笑容消失了。她彆過臉避開第二口水,聲音輕得像雪落:"我喊了彆的名字?"

"龍皇的本名。"雲昭放下水囊,假裝沒看見她眼中閃過的痛楚,"你燒糊塗了。"

洞內陷入沉默,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雲昭盯著火光映照的岩壁,上麵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幾乎融為一體。他想起意識海中月汐與月魔將的對峙,想起那句"我有想保護的人",胸口突然悶得發疼。

"冰牙"月汐突然開口,聲音嘶啞。

"暫時壓製住了魔氣。"雲昭往火堆裡添了根柴,"它說需要完整的龍皇佩才能徹底淨化。"

月汐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狼皮褥子:"它還說了什麼?"

雲昭猶豫了一下:"'小心雙生之月'。"

月汐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在半途悶哼一聲,捂住胸口倒回去。雲昭趕忙扶住她肩膀,觸手一片濕冷——傷口又裂開了。

"彆動!"他掀開臨時包紮的布條,果然看見黑血滲出。最深處已經隱約可見白骨,周圍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天淨砂的光芒正在減弱,魔氣重新開始蔓延。

月汐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忽然苦笑:"真難看。"

這話不知怎麼刺痛了雲昭。他抓起最後幾粒天淨砂,動作粗魯地按在傷口上:"忍著點。"

月汐沒出聲,但雲昭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她的指甲深深摳進狼皮,指節泛白。天淨砂與魔氣相遇時發出滋滋聲,像生肉貼在燒紅的鐵板上。

"好了。"雲昭鬆開手,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月汐的冷汗。他正要起身去拿乾淨布條,袖口突然被拽住。

月汐的手在發抖,卻攥得很緊:"彆走。"

兩個字,輕得像歎息,卻讓雲昭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他慢慢坐回去,反手握住那隻冰涼的手:"我去拿藥。"

月汐搖頭,金發在狼皮上鋪開,像一灘融化的陽光:"外麵有東西。"

雲昭這才注意到洞口的預警符咒正在微微發亮——不是風雪觸動的藍色,而是代表危險的猩紅。他輕拍月汐的手背:"我看一眼就回來。"

符咒是月汐三天前布下的,沿著洞口呈蛛網狀分布。此刻最外圍的兩道已經熄滅,像是被什麼無形之物吞噬了。雲昭蹲在洞口陰影處,逆鱗戟悄無聲息地滑入手中。風雪模糊了視線,但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百米外的雪坡上徘徊——不是活物,沒有心跳和體溫,卻帶著陰屍宗特有的腐臭味。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刹那間照亮雪坡。雲昭瞳孔驟縮——三個披著黑袍的身影呈三角陣型站立,中央懸浮著一盞青銅燈,燈芯處蜷縮著痛苦扭曲的人形魂魄。最矮小的那個黑袍人突然抬頭,閃電照亮一張布滿紫色屍斑的臉。

玄冥!

雲昭立刻後退,後背貼上洞壁。心跳如擂鼓,他強迫自己冷靜思考。玄冥怎麼會找到這裡?冰牙的警告?還是他低頭看向右手掌心,契約印記正在微微發燙。

洞內傳來布料摩擦聲。雲昭回頭,看見月汐已經強撐著坐起來,月華劍橫在膝頭,劍尖指地,隨時可以暴起傷人。她的眼神清明了許多,衝雲昭比了個手勢:兩個敵人,東北方。

雲昭搖頭,用口型說:"三個。玄冥。"

月汐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她緩慢地移動左手,在虛空中畫出一個複雜符文。符文完成的瞬間,洞口預警符咒的紅光突然熄滅,整個山洞的存在感變得稀薄,像是融入了背景風雪中。

"隱匿陣。"月汐喘息著解釋,"撐不了多久我感知力下降了。"

雲昭退回她身邊,耳朵仍警惕地捕捉著外界動靜:"他們怎麼找到我們的?"

月汐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腕——內側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黑色新月標記,與項鏈的吊墜一模一樣:"是這個月魔將的烙印。"她聲音苦澀,"玄冥通過它定位我們。"

風雪中傳來模糊的吟誦聲,像是無數人用不同語調重複同一段咒文。洞內溫度驟降,火堆的火焰縮成一小團藍色幽光。雲昭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立,龍血本能地沸騰起來對抗這股陰寒。

"他們在布置煉魂陣。"月汐聲音緊繃,"要活捉我們"

話音未落,洞口突然刺入三道黑光!雲昭揮戟格擋,黑光與戟刃相撞爆出刺目火花。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倒退三步,後背重重撞上岩壁。月汐的劍卻後發先至,一道月華劍氣劈開黑光餘波,精準斬向洞口——

"轟!"

碎石飛濺,半個洞口坍塌下來。月汐因用力過猛牽動傷口,咳出一口黑血。雲昭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發現她右眼的金色正在向眼白部分擴散。

"你不能再動用力量了!"他壓低聲音吼道。

月汐用袖子抹去唇邊血跡,露出一個慘淡的笑:"那你有更好的主意?"

洞外吟誦聲越來越響,像無數指甲刮擦頭骨。坍塌的碎石開始微微震動,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試圖搬開它們。雲昭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山洞深處的裂隙上——那是他之前取水時發現的,窄得隻容一人側身通過,不知通向何處。

"那邊。"他指向裂隙,"賭一把。"

月汐看了一眼就搖頭:"太窄了,你帶著武器過不去。"

"武器可以再找,命隻有一條。"雲昭已經開始收拾必需品,"你能走嗎?"

月汐沒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眉頭緊鎖,"玄冥不是衝我們來的。"

雲昭愣住:"什麼?"

"煉魂陣需要主魂引導。"月汐快速解釋,手指在虛空中畫出幾個符文,"他們剛才的攻擊隻是試探真正目標在那邊!"

她指向山洞東北方,指尖微微發顫。雲昭順著方向感知,隱約捕捉到一絲微弱的靈魂波動——純淨得不可思議,與陰屍宗的汙濁氣息截然相反。

"那是"

"另一個'我'。"月汐聲音乾澀,"月魔將分離的另一部分魂魄。"

洞外突然傳來玄冥嘶啞的狂笑:"找到了!雙生之月終將合一!"

緊接著是一陣劇烈震動,山壁簌簌落灰。雲昭護住月汐,聽見遠處傳來少女的尖叫——清澈、驚恐、充滿生命力,與月汐沙啞的嗓音截然不同,卻莫名有種神韻上的相似。

月汐的表情變了。她猛地抓住雲昭的衣領:"阻止他們絕不能讓他們融合!"

"可你的傷——"

月汐已經撐著石壁站起來,月華劍亮起不祥的黑金光芒:"我撐得住。"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你知道該怎麼做。"

雲昭想起龍皇佩中的滅殺指令,胃部像被灌了鉛水。他沉默地點頭,逆鱗戟橫在胸前,龍鱗從皮膚下浮現,覆蓋了整條右臂。

坍塌的洞口突然炸開,碎石如雨飛濺。煙塵中,三個黑袍人緩步踏入。為首的玄冥手持白骨法杖,杖頭鑲嵌著那盞囚禁生魂的青銅燈。燈芯處的魂魄已經變成月汐的模樣,正在痛苦掙紮。

"啊,在這裡。"玄冥深深吸氣,露出陶醉的表情,"多麼甜美的天魔氣息"他的目光落在月汐身上,突然皺眉,"不對,怎麼隻有一半?"

雲昭趁機突襲,逆鱗戟直取玄冥咽喉!兩個陰屍宗弟子立刻上前阻擋,黑袍下伸出骨爪與戟刃相撞。雲昭旋身變招,戟刃劃過一道弧光,將左側弟子攔腰斬斷。沒有鮮血噴濺,斷口處湧出無數黑色蛆蟲,瘋狂蠕動著試圖重新連接身體。

月汐的劍光隨後而至,黑金劍氣絞碎蛆蟲,餘勢不減地劈向玄冥。老怪物不慌不忙舉起骨杖,燈中魂魄發出淒厲尖叫,形成一道音波屏障抵消了劍氣。

"月魔將大人,您真是越來越弱了。"玄冥搖頭歎息,"看來必須儘快讓您完整。"

他猛地將骨杖插入地麵,燈中魂魄的尖叫陡然拔高!雲昭感到耳膜刺痛,有溫熱的液體流出耳道。月汐更慘,她跪倒在地,七竅流血,那個黑色月牙印記亮得刺眼。

"住手!"雲昭怒吼著衝向玄冥,卻被另外那名弟子攔住。這是個女性陰屍宗,半邊臉已經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她袖中射出七根紅線,閃電般纏住雲昭四肢。紅線看似纖細,卻比鋼絲還堅韌,輕易割破皮肉勒進骨頭。

玄冥對這一切置若罔聞,專注地吟誦咒文。燈中魂魄漸漸變形,化作一縷黑煙飄向月汐。更可怕的是,遠處那純淨的靈魂波動正在快速接近,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拖拽過來。

月汐蜷縮在地上,金發無風自動。她雙手抱頭,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那個黑色月牙印記開始蔓延,像藤蔓般爬過她的臉頰。

雲昭瘋狂掙紮,紅線深深勒入血肉。危急關頭,他做了一件極其冒險的事——主動激發契約印記,讓黑金紋路瞬間爬滿全身!紅線在接觸到天魔氣息的刹那紛紛斷裂,女弟子慘叫一聲,被反噬力炸成碎片。

玄冥終於變色:"你竟然——"

雲昭沒給他說完的機會。逆鱗戟脫手飛出,如流星貫入玄冥肩膀!老怪物痛呼後退,骨杖上的青銅燈摔在地上,燈罩出現一道裂縫。

遠處接近的靈魂波動突然停滯,隨後開始快速遠離。月汐身上的黑紋停止蔓延,她虛弱地抬起頭,右眼已經大半變成金色。

"追"她艱難地說,"另一個'我'逃了"

玄冥怨毒地瞪了他們一眼,突然化作一團黑霧衝向洞口:"主上不會放過你們的!"

雲昭沒有追擊,而是跪下來檢查月汐的傷勢。黑色月牙印記淡了一些,但仍在。更糟的是她胸前的傷口完全裂開,天淨砂的光芒幾乎消失殆儘。

"需要更多天淨砂"月汐氣若遊絲。

雲昭把她抱回石榻,手忙腳亂地重新包紮:"冰牙說完整龍皇佩在北方龍塚。"

月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看到了她是什麼樣子嗎?"

雲昭知道她問的是另一個"月汐"。他搖頭:"隻感知到靈魂波動。"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很純淨不像天魔。"

月汐露出複雜的表情:"純淨"她輕聲重複,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容器。"

雲昭沒聽懂,但月汐已經閉上眼睛,呼吸變得綿長。他守到後半夜,確定玄冥真的退走後,才敢小憩片刻。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冰涼的手指撫過自己手臂的傷口。睜開眼,看見月汐正盯著他右臂蔓延的黑紋出神。火光映照下,她側臉的輪廓柔和得不真實。

"疼嗎?"她問,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雲昭搖頭,卻在月汐指尖碰到紋路時忍不住肌肉抽動。她立刻縮回手,卻被雲昭一把抓住。

"冷嗎?"他反問,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指尖。

月汐沒有抽回手,隻是極輕地搖了搖頭。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聽著洞外永不停息的風雪聲。火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岩壁上,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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