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巨龍"冰牙"的吐息在洞窟內掀起暴風雪。
雲昭側身翻滾,原先站立的地麵瞬間被一層厚達尺許的堅冰覆蓋。寒氣擦過他的臉頰,留下幾道細小的凍傷。他抬手抹去臉上冰渣,逆鱗戟上的龍紋因極度低溫而黯淡無光。
"左邊!"月汐的喊聲穿透風雪。
雲昭本能地向左撲去,一道足有樹乾粗細的冰錐擦著他後背射過,在遠處石壁上炸開,飛濺的碎片在他背上劃出十幾道血痕。他咬牙轉身,看到巨龍正抬起那隻被魔氣侵蝕的右爪,漆黑液體從爪尖滴落,在冰麵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孔洞。
"它的弱點在頸部逆鱗!"月汐高喊,手中月華劍光芒暴漲,劍氣化作七道銀虹射向巨龍眼睛。
冰牙隻是輕蔑地一擺頭,月汐的劍氣撞在它眼瞼上,連道白痕都沒留下。巨龍右爪猛地拍向地麵,整個冰晶宮殿劇烈震動,無數倒懸的冰錐如雨墜落。
"小心!"
雲昭衝向月汐,一把將她拉到身旁。一根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冰錐擦著月汐的發梢插入地麵,濺起的冰屑在她臉上劃出幾道血痕。兩人背靠背站立,四周都是墜落的冰錐,如同一個正在縮小的死亡牢籠。
"這樣下去不行。"月汐喘息著說,她的藍銀長發已完全變成淡金色,右眼瞳孔縮成一條細線,"普通攻擊對它無效。"
雲昭能感覺到契約印記在手臂上灼燒般疼痛——月汐體內的天魔血脈正在暴走。他迅速掃視四周:九條符文鎖鏈從不同方向束縛著巨龍,其中三條已經斷裂,剩下的也布滿裂痕。最粗的那條鎖鏈連接著巨龍的脖頸,鎖鏈另一端深深嵌入祭壇中央的石柱。
"那些鎖鏈"雲昭突然明白了什麼,"不是束縛,是保護!"
月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恍然大悟:"鎖鏈阻止魔氣完全侵蝕它!"
冰牙再次張開巨口,這次噴出的不是寒氣,而是一股粘稠的黑霧。雲昭猛地推開月汐,自己卻被黑霧邊緣掃中。刹那間,他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鑽入五臟六腑,眼前閃過無數血腥畫麵:屍山血海,城池傾覆,龍皇被銀發女子一劍穿心
"雲昭!"月汐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雲昭跪在地上,發現自己右臂的龍鱗正在變黑,與冰牙被侵蝕的前爪如出一轍。更可怕的是,這種腐蝕正沿著契約印記快速蔓延。
"它噴出的是濃縮魔氣!"月汐扶起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你的手"
雲昭強忍劇痛站起身:"得修複那些鎖鏈!"
冰牙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掙斷了又一條鎖鏈。現在隻剩下五條鎖鏈還在苦苦支撐,其中連接脖頸的那條已經出現明顯裂痕。
"我去引開它!"月汐突然說道,不等雲昭回應就衝了出去。她的身形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芒,月華劍直取巨龍左眼。
冰牙果然被激怒,放棄對雲昭的攻擊,轉頭追向月汐。月汐在冰柱間靈活穿梭,時不時回身斬出幾道劍氣,刻意引導巨龍背對祭壇。
雲昭明白她的意圖,立刻衝向祭壇中央。靠近才發現,石柱上刻滿了細密的龍族符文,有些已經被魔氣侵蝕變黑。最上方有一個凹槽,形狀與龍皇佩完美契合。
"賭一把了。"雲昭取出龍皇佩,按入凹槽。
玉佩與凹槽接觸的瞬間,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整個祭壇開始震顫。冰牙感應到什麼,發出憤怒的吼叫,不顧月汐的攻擊轉身撲來。
"快啊!"月汐大喊,全力斬出一道橫貫半個洞窟的劍氣,試圖阻擋巨龍。
雲昭將全身龍血注入龍皇佩,金光越來越盛。祭壇上的符文一個個亮起,但速度太慢了——冰牙已經衝到眼前,巨大的右爪高高舉起,爪尖滴落的黑液在雲昭腳邊腐蝕出一個個深坑。
千鈞一發之際,月汐突然出現在雲昭身前,雙手結印,一道半透明的月光屏障瞬間展開。巨爪拍在屏障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屏障隻堅持了一息就轟然碎裂,月汐被餘波擊中,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月汐!"雲昭目眥欲裂。
就在這時,祭壇上的符文終於全部亮起。五條鎖鏈同時綻放耀眼金光,如同活物般纏繞上巨龍的身體。冰牙發出痛苦的嘶吼,瘋狂掙紮,卻無法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
雲昭趁機衝向月汐。她躺在冰麵上,身下是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藍銀長發散開,如同破碎的月光。
"堅持住"雲昭顫抖著將她扶起,發現她胸前有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傷口邊緣已經開始發黑。
月汐艱難地睜開眼,右眼已經完全變成金色豎瞳:"它不是自願的"她咳出一口黑血,"魔氣腐蝕了它的意誌"
雲昭抬頭看向被鎖鏈束縛的巨龍。冰牙仍在掙紮,但眼中的漆黑似乎褪去了一些,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掙紮。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它還保留著一部分自我意識!"
月汐虛弱地點頭:"用龍血共鳴"
雲昭將月汐小心放下,轉身走向仍在掙紮的冰牙。巨龍看到他靠近,發出威脅的低吼,但鎖鏈限製了它的行動。
"我知道你能聽懂。"雲昭直視巨龍眼睛,慢慢伸出已經半龍化的右手,"敖蒼讓我向你問好。"
聽到這個名字,冰牙突然停止了掙紮,巨大的龍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雲昭趁機將手按在巨龍鼻梁上,全力催動體內龍血。金光從他掌心擴散,順著巨龍鱗片流淌,所過之處,黑色魔氣如潮水般退去。
冰牙發出痛苦的吼叫,身體劇烈抽搐。就在雲昭即將力竭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小輩你身上為何有敖蒼的氣息?」
雲昭心中一震,知道這是冰牙的意識交流:"我繼承了龍皇傳承。"
「傳承?」冰牙的聲音充滿悲傷,「那孩子終究還是隕落了嗎?」
通過龍血鏈接,雲昭看到了片段記憶:一條活潑的小金龍繞著巨大的冰霜巨龍嬉戲玩鬨,那是幼年時期的龍皇與正值壯年的冰牙。
"他被月魔將所害。"雲昭沉聲道,"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前輩!魔氣正在侵蝕你,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冰牙的眼中再次浮現掙紮之色:「太遲了魔種已深入龍魂除非」
"除非什麼?"
「雙生之力」冰牙的聲音越來越弱,「龍血與月華可短暫淨化」
雲昭回頭看向月汐,發現她已經掙紮著坐起身,正在嘗試調息。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月汐抬起頭,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
無需言語,雲昭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快步回到月汐身邊,扶她站起來:"你確定要這麼做?"
月汐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決然:"彆無選擇。"她抬起手,指尖泛起銀藍光芒,"但我需要你的引導否則月魔將會"
雲昭握住她的手,感到契約印記傳來劇烈的灼痛感:"我會守住你。"
月汐深吸一口氣,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月華劍上。劍身瞬間變成妖異的血紅色,她雙手持劍,猛地刺入自己胸口!
"月汐!"雲昭驚駭欲絕。
然而預想中的血腥場麵並沒有出現。月華劍如同融化般滲入月汐體內,她全身綻放出刺目的金芒,發絲無風自動,額頭上浮現出一個複雜的天魔符文。
"現在!"月汐的聲音變得重疊,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
雲昭不敢遲疑,立刻催動全身龍血,右手按在月汐後心。兩股力量通過契約印記連接,形成完美的循環。月汐身上的金芒與雲昭的龍血之光交織,化作一道金藍相間的光柱直衝洞頂。
冰牙在這光芒中發出解脫般的吼叫,身上魔氣如沸水般翻滾。光芒持續了約莫十息,最終漸漸消散。
當光芒完全消失時,雲昭看到冰牙眼中的漆黑已經褪去大半,恢複了部分冰藍色的瞳孔。巨龍疲憊地趴伏在地,氣息微弱但穩定。
「多謝小輩」冰牙的聲音在雲昭腦海中響起,「但這隻是暫時的魔種未除」
月汐突然雙腿一軟,向前栽倒。雲昭連忙接住她,發現她已經昏迷,額頭滾燙,呼吸微弱。更令人擔憂的是,她脖頸上的黑金紋路已經蔓延到了臉頰,右眼下方浮現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月牙印記。
"前輩!她怎麼了?"雲昭焦急地問。
冰牙艱難地抬起頭:「強行融合兩種相克的力量反噬」它看向祭壇,「取天淨砂可緩解」
雲昭這才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他小心地將月汐放在一塊平坦的冰麵上,快步走向祭壇。龍皇佩仍然鑲嵌在石柱上,但金光已經暗淡。石柱中央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小巧的玉盒。
盒中是一小撮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砂粒,看似普通,卻散發著令人心神寧靜的氣息。雲昭剛伸手觸碰,那些砂粒就自動吸附到他手上,透過皮膚滲入體內。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流遍全身,右臂的魔氣腐蝕停止蔓延,疼痛也減輕了大半。
他連忙取了一些回到月汐身邊,小心地將天淨砂撒在她的傷口上。砂粒一接觸皮膚就融化成七彩液體,滲入傷口。月汐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些。
「帶她離開」冰牙的聲音越來越弱,「我撐不了多久」
雲昭抬頭,看到巨龍眼中的冰藍正在被黑色重新侵蝕,鎖鏈上的金光也在迅速暗淡。他抱起月汐,猶豫了一下:"前輩,還有什麼我們能做的?"
冰牙艱難地搖頭:「去找龍皇佩完整版」它的右爪再次開始變黑,「快走下次醒來我會完全墮落」
雲昭不再猶豫,抱著月汐衝向出口。身後傳來冰牙最後的意識傳音:
「小心雙生之月」
就在他們即將踏出洞窟時,月汐突然在雲昭懷中劇烈顫抖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襟,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肉。
"月汐?"雲昭低頭,發現她雙眼緊閉,但眼珠在快速轉動,像是在經曆什麼激烈的夢境。
更奇怪的是,雲昭感到契約印記傳來強烈的波動——月汐的意識正在與某種力量激烈對抗。他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冒險一探。將額頭貼上月汐的眉心,雲昭通過契約鏈接進入了她的意識空間。
這是一片漆黑的海麵,天空中懸掛著兩輪月亮——一輪銀藍,一輪黑金,相互侵蝕又相互排斥。兩輪月亮下方,兩個月汐正在對峙。
一個是雲昭熟悉的月汐,藍銀長發,異色雙瞳;另一個則是完全體的月魔將,金發飛揚,黑金戰甲,眼中滿是冷酷與嘲諷。
"你以為這點小把戲就能壓製我?"月魔將冷笑道,手中黑金長劍指向月汐,"我們本就是一體的,抗拒隻會讓你更痛苦。"
月汐手中月華劍光芒暗淡,身上有多處傷口:"我不是你永遠不會是"
"可笑。"月魔將突然閃現到月汐麵前,一劍刺穿她肩膀,"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金發金瞳,使用天魔之力時那愉悅的感覺你比我好到哪裡去?"
月汐悶哼一聲,卻沒有退縮:"我有想保護的人"
"那個龍血小子?"月魔將譏諷地大笑,"等他看到你完全墮落的樣子,第一個殺你的就是他!"
雲昭再也看不下去,衝上前擋在月汐身前:"你錯了。"
月魔將明顯一怔,隨即眯起眼睛:"有意思,通過契約鏈接進入意識海?小子,你比我想象的大膽。"她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那你也看到了,她正在變成我"
"不。"雲昭扶起月汐,直視月魔將,"她是你永遠無法成為的樣子——有血有肉,懂得愛與犧牲。"
月魔將的表情陰沉下來:"幼稚。"她舉起劍,"那我就當著你的麵吞噬她!"
黑金劍氣呼嘯而來,雲昭下意識抱緊月汐。就在劍氣即將命中時,月汐突然推開雲昭,手中月華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兩劍相撞,整個意識海劇烈震蕩。
"雲昭,回去!"月汐頭也不回地喊道,"這是我的戰鬥!"
雲昭還想說什麼,卻感到一股排斥力傳來——月汐正在強行斷開契約鏈接。下一刻,他的意識被彈回現實,發現自己仍抱著月汐,而她臉上的黑金紋路正在緩慢褪去。
不知過了多久,月汐終於睜開眼睛。她的瞳孔恢複了異色,但金發依舊,右眼下方的黑色月牙印記也沒有消失。
"贏了?"雲昭輕聲問。
月汐虛弱地點頭:"暫時的。"她試圖站起來,卻因無力而跌回雲昭懷中,"她太強了"
雲昭不再多言,抱起她繼續向外走去。月汐起初還有些抗拒,但最終疲憊地靠在他胸前,閉上了眼睛。
"休息吧,"雲昭低聲道,"我守著你。"
月汐似乎已經半夢半醒,無意識地呢喃:"彆走"
雲昭心頭一顫,收緊了手臂:"不會的。"
在他們身後,冰晶宮殿深處傳來一聲飽含痛苦的龍吼,隨後是鎖鏈斷裂的脆響。雲昭加快腳步,很快找到了通往地麵的出口。
當夜,雲昭在古墓外的一處山洞中守著重傷的月汐。高燒中的她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一次甚至錯把雲昭認作龍皇,流著淚說"對不起"。最令雲昭心顫的是,月汐在半夢半醒間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與此同時,古墓最深處,玄冥站在已經完全漆黑的冰牙麵前,手中捧著一個裝滿黑色液體的水晶瓶。
"很快,主上。"他對著虛空喃喃自語,"雙生之月即將合一,月魔將大人很快就會完整"
在他身後陰影處,那個與月汐相似的銀發少女靜靜站立,黑色新月項鏈散發著詭異的光芒,而她的眼睛——是純粹的金色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