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懷裡的男人忽然悶哼一聲，大概是顛簸中牽動了傷口。
她這才如夢初醒，抱著人踉蹌兩步，警惕地盯著淩玥：“你到底是誰？這地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淩玥靠在門框上，緩了半天才攢夠力氣說話：“我是這家店的老板。”她抬手指了指門口那塊掉色的廣告牌，“這兒是桃源農家樂，現在也照常營業。”
“照常營業？”女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都發顫，“外麵都是喪屍！你跟我說照常營業？”
淩玥沒精力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點點頭：“提供住宿，也提供吃的。”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沾著血汙的衝鋒衣上，又掃過男人那條血肉模糊的腿，補充道：“還能提供基礎藥品，處理傷口應該夠用。”
林薇的呼吸猛地一頓。
藥品。
這兩個字在末世裡簡直比黃金還金貴。她背著男人逃了整整兩天，繃帶早就用完了，傷口隻能用臟布胡亂裹著，剛才衝進來的時候好像又裂開了，血把她的後背都浸透了一片。
可這地方太詭異了。
那些喪屍明明就在外麵，卻像是瞎了一樣看不見她們，一直在外麵傻乎乎地打轉。
這女人看著弱不禁風，說話卻平平靜靜的，外麵那些吃人的怪物在她眼裡好像什麼也不是。
“你想騙我們什麼？”林薇把男人抱得更緊了些，眼神裡的警惕絲毫未減，“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淩玥懶得跟她爭辯，隻是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身後通往裡屋的路：“信不信隨你。想留下來就跟我辦手續，不想留現在就能走，不強求。”
她說著，扶著牆根慢慢往裡挪。
左邊太陽穴的疼一陣比一陣厲害，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根針在裡麵鑽，她得咬著牙才能忍住不哼出聲。
女人看著她佝僂著背、一步一喘的樣子，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這樣一個連走路都費勁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開店？難道這院子裡藏著什麼陷阱？
可懷裡的男人又哼了一聲，臉色白得像紙，嘴唇都開始發青。再拖下去，就算沒被喪屍追上，人也可能撐不住了。
院外的喪屍還在嗬嗬地叫，風把那股腐臭味吹進來，和屋裡飄出的米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對比。
林薇盯著淩玥的背影看了許久，終於咬了咬牙，抱著男人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玩什麼花樣。”
淩玥聽見腳步聲，沒回頭，隻是指了指吧台後麵那張玻璃麵茶幾：“先把人放下來吧，你這樣抱著也不是辦法。”
女人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放在茶幾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品。
她剛直起身，就看到淩玥正踮著腳夠吧台上銀色的收銀機，屏幕邊緣還貼著出廠時的保護膜，隻是沾了層灰。
“你乾什麼？”她立刻緊張起來。
“登記入住。”淩玥的聲音帶著點喘，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兩下沒反應，才想起要按電源鍵，“姓名，登記一下。”
女人愣住了：“登記？”
“對。”淩玥盯著亮起的屏幕，指尖因為精神不濟有些發飄，“住店得登記信息，規矩。”
收銀機的屏幕亮起時發出輕微的嗡鳴，跳出個簡潔的界麵，最上麵寫著“客人登記”四個字，下麵是空白的姓名欄和積分餘額。
林薇看得眼睛都直了。
末世都三個月了，電力係統早就癱瘓了，這機器是哪來的電？
淩玥可沒功夫管她怎麼想，扶著吧台站穩，轉頭看向女人：“你的名字。”
“林薇。”女人下意識地回答，說完又覺得不對勁，“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登記沒法住店。”淩玥指了指屏幕，“你朋友呢？也得登記。”
林薇低頭看了眼昏迷的男人，咬了咬唇：“他叫陳默。”
淩玥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鍵盤，手指抖得厲害，好幾次按錯鍵。
她歎了口氣，乾脆放慢速度，一個鍵一個鍵地戳。
林薇看著她費勁的樣子，心裡那點警惕又淡了些。要是真想害她們，犯得著費這麼大勁弄這些虛頭巴腦的嗎？
“滴”的一聲，屏幕上跳出了“林薇”和“陳默”兩個名字，後麵的積分餘額都是0。
“好了。”淩玥從吧台邊退開，扶著牆往樓梯口挪，“本店目前有兩間客房，都在二樓。”
林薇點點頭，目光忍不住往樓梯口瞟。
那樓梯是水泥澆築的，扶手是不鏽鋼的，就是蒙了層灰，看著比外麵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子結實多了。
“住宿每晚 80積分。”淩玥補充道，“積分可以用晶核換，一級晶核 100積分，二級 500，以此類推。”
林薇的眼睛亮了一下。
晶核這東西除了給異能者升級，平時也沒什麼用，沒想到這裡能當錢花。她摸了摸口袋，裡麵正好有三顆一級晶核。
“那……吃的呢？”她小聲問。
剛才聞到的米香一直在鼻尖繞，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還有白粥，5積分一碗。”淩玥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要是會做飯的話，廚房有麵，可以蒸饅頭。給我吃不收你積分。”
這價格便宜得讓林薇不敢相信。
現在外麵一碗渾濁的野菜湯都能賣到半顆晶核，白粥居然隻要 5積分？
“你……你沒騙我？”
淩玥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點無奈：“我現在這狀態，騙你有什麼意義？”她扶著牆往樓梯口挪，“我帶你們去看房間，看完了你再決定住不住。”
樓梯不算陡，但淩玥走得很慢，每上一級都要停一下，手緊緊抓著不鏽鋼扶手，指節都用力到發白。
左邊太陽穴的疼像是在提醒她不能急，一著急就暈乎乎的。
林薇跟在後麵，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心裡也七上八下的：“要不……我扶你一把？”
“不用。”淩玥頭也不回，聲音有點悶。
好不容易到了二樓，淩玥指著走廊兩邊的門：“就這兩間，你選一個。”
林薇推開左邊的門，一股灰塵味撲麵而來。
房間裡擺著張實木床，床頭有個充電插座，旁邊是個簡單的衣櫃，牆上的窗戶裝著雙層玻璃，就是玻璃上蒙了層灰。
她又推開右邊的門，裡麵陳設差不多，沒什麼區彆。
“就這間吧。”林薇指了指右邊的房間。
淩玥點點頭，對林薇說：“我去拿藥和吃的。”
林薇應了一聲，和她一起轉身下樓。
下樓時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院子裡的喪屍，那些怪物還在傻乎乎地四處飄蕩，對她們這兩個近在咫尺的活人視若無睹。
她心裡那點最後疑慮，終於慢慢消散了。
不管這地方多奇怪，至少現在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