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物術,忘了!”
胡萬生聽虎君說完,從懷裡拿出來,直接把石牌往嘴裡一丟。那牌子剛碰到舌尖,就“嗖”地一下沒了影,像是順著喉嚨滑進了身體裡,胸口處還微微熱了一下。
“這就對了。”虎君瞥著他,煙杆在鞋底磕了磕,“藏肚子裡比揣懷裡牢靠,真打起來也不容易丟。”
胡萬生摸了摸胸口,那點熱意還沒散,心裡隻泛嘀咕。
“中都萬妖宮的招生明日便要開始,你怎麼還沒動身?”
“遭了!多謝前輩提醒!”
胡萬生匆匆趕回自己房間,剛進門就見桌上放著油紙包,走的時候嬸娘一早送的肉餅。他拿起油紙包,口中默念納物術訣,那包肉餅便化作一道微光沒入腹中,與先前吞下的石牌一般,隻在體內留下一絲溫煦感。
一番手忙腳亂的收拾後,他望著角落裡那尊通體泛著青藍光澤的丹爐,正是昨夜借用的青焰爐。
“差點忘了這物件!”胡萬生拍了拍額頭,趕緊抱起爐子,“青焰爐得還給前輩才行,可不能耽誤了人家用場。”
胡萬生抱著青焰爐,一步一頓地往樓下走。爐身微涼,泛著淡淡的青光,襯得他指尖都染上幾分幽色。
到了樓下,見虎君正倚著廊柱抽著煙杆,他連忙上前,把爐子往對方跟前一遞:“前輩,這個還給您。”
虎君抬眼瞥了瞥青焰爐,煙杆在唇邊頓了頓,吐出的煙圈慢悠悠散開:“你昨夜煉丹剩下的藥渣呢?”
胡萬生一怔,才想起爐底還沉著些焦黑的碎屑,連忙道:“晚輩這就去清理乾淨——”
“不必了。”虎君抬手止住他,伸手接過青焰爐,五指在爐身上輕輕一抹。原本沾著的藥渣瞬間化作飛灰,被風一卷便沒了蹤影,爐身又恢複了先前的瑩潤光澤。
他把爐子往廊下的石台上一放,才轉頭看胡萬生:“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嗯,差不多了。”胡萬生點頭,手不自覺摸了摸胸口,那裡還溫著嬸娘給的肉餅。
虎君磕了磕煙杆裡的煙灰:“萬妖宮門檻不低,你性子雖憨,好在還算穩妥。去了那邊,少管閒事,多煉你的丹。”
“晚輩記下了。”胡萬生拱手,心裡頭莫名有些發緊,像是有話想說,又不知從何開口。
虎君卻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從懷裡摸出個巴掌大的木牌丟過去:“拿著。這是往中都的路引,沿途關卡見了它會方便些。”
木牌入手溫潤,上麵刻著個模糊的“虎”字。胡萬生趕緊攥緊:“多謝前輩!”
“走吧。”虎君揮了揮手,重新把煙杆塞進嘴裡,目光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道,“再磨蹭,信不信我砍你一刀”
胡萬生應了聲,又深深鞠了一躬,這才轉身快步朝院外走去。晨光透過樹梢落在他背上,青石板路上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虎君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拿起青焰爐。
虎君望著一旁眼眶泛紅的萬瑤瑤,煙杆在掌心轉了半圈:“怎麼,舍不得那小子?”
萬瑤瑤慌忙彆過臉,抬手揉了揉眼角,又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強裝鎮定道:“沒有。”
“還嘴硬。”虎君低笑一聲,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方才他轉身的時候,你眼眶都紅透了,當我沒看見?”
萬瑤瑤被戳破心事,鼻尖一酸,倒真有淚珠子要滾下來。虎君趕緊把煙杆往石台上一放,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放心,那是你親弟弟,也是我虎焰的小舅子。我已讓人在中都打點好,他若遇著難處,自會有人遞援手。”
“謝謝你,阿焰。”萬瑤瑤把臉埋在他衣襟上,聲音悶悶的。
虎君低頭看她發頂,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軟了幾分:“謝什麼。你我是夫妻,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廊下的風帶著晨露的濕意,青焰爐在石台上泛著微光,遠處山道上胡萬生的身影早已成了個小點,正朝著中都的方向,一步步走遠。
次日的風卷著殘霧掠過長街,胡萬生背著簡單的行囊,腳步不停往前趕。道旁田埂上坐著個戴草帽的老者,正慢悠悠編著竹筐,他連忙上前拱手:“老人家,請問中都城還有多遠?”
老者抬眼望了望他,眯著眼睛問:“什麼城?”
“中都城。”胡萬生湊近了些,加重了語氣。
“中什麼?”老者耳朵似乎不太靈便,又問了一遍。
“中都城!”胡萬生拔高了音量,字字清晰。
“什麼都城?”老者依舊一臉茫然。
“中都城啊!”胡萬生無奈地重複,見對方還是懵懂的模樣,隻好擺擺手,“老人家您忙,我再問問彆人。”
說罷轉身快步離去,身後老者還在嘟囔:“這年頭的後生,說的都是些啥……”
胡萬生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身後老者揚聲喊住他。
他回頭時,見老者已摘下草帽,露出滿是褶皺的臉,眼神倒清明了些:“後生,你怕是走錯路了。這是蒼茫山古道,我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聽過什麼‘中都城’。”
胡萬生一愣:“可前輩說……”
“你要去的若是中都,往前再走三裡確實能到城邊。”老者打斷他,指了指前方雲霧繚繞的山口,“隻是這段山道不太平,近來總有些匪妖出沒,專劫過路的妖修。你一個後生獨身趕路,可得當心些。”
胡萬生心裡一緊,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石牌,又想起虎君的囑咐,拱手道:“多謝老人家提醒,晚輩會留意的。”
老者擺擺手,重新戴上草帽編起竹筐,嘴裡還念叨著:“這年頭,妖修趕路也不容易……”
胡萬生望著山口那片翻湧的霧氣,深吸一口氣,攥緊了行囊帶子,抬腳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