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死他!”台下一個壯碩男子猛地捶著看台欄杆,木欄被震得簌簌掉渣。他赤紅著雙眼嘶吼,唾沫星子隨著狂亂的吼聲飛濺,那眼神活像盯著獵物的餓狼。
咚!咚!
兩聲悶響如同擂鼓,自地麵直衝天靈蓋。熊戰第三次弓身躍起,寬厚的脊背在陽光下泛著玄鐵般的冷光,每一寸肌肉都賁張著蠻橫的力量——分明是要用這鐵打的後背做凶器。
“死狐狸!”他在空中擰轉身軀,將整個後背對準下方的胡萬生,粗重的喘息裡裹著陰狠的怨毒,“隻有把你砸成肉泥,熊大的死才會爛在這擂台下!”
話音未落,他已如座移動的小山轟然墜下,後背帶起的罡風刮得空氣嘶嘶作響。那勢頭,竟是要憑著鐵背熊族這刀槍難入的脊背,將對手硬生生碾進青石縫裡!
每一次熊戰以背砸落,都掀起呼嘯的罡風,卷著擂台上的碎冰碴子橫掃四方,看得台下眾妖屏息凝神。
不知已是第幾輪猛砸,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本就布滿裂紋的青石擂台再也支撐不住,正中央轟然碎裂。碎石混著冰屑飛濺開來,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泥土。
熊戰龐大的身軀陷在碎石堆裡,玄鐵般的脊背仍泛著冷光。他猛地抬頭,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顯然還未罷手。
胡萬生腳下碎石滾動,每一次挪動都滯澀無比。擂台已成碎礫堆,想躲卻步履遲緩——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熊戰砸成肉泥。
他眼神一凜,再無猶豫,猛地按住劍柄——不能再等了。
“噌”的一聲輕響,短劍出鞘,紅光乍現。他深吸一口氣,握緊劍的手微微發顫,終究還是決定:用那套尚未純熟的《春風劍法》搏一次。
熊戰狂笑未止,周身雷網劈啪作響,電光如蛇般遊走。他雙拳一握,雷勁暴漲,寒霜儘數消融。
“該死的狐狸,除了躲,就沒有彆的招式了嗎?”熊戰獰聲道,“今日,我要讓你屍骨無存!”
胡萬生呼吸微沉,指尖仍殘留著雷矛被吞噬的麻痹感。他目光低垂,掌心緩緩撫過腰間短劍:劍鞘上的血漬早已乾涸,卻仍透著森然寒意。
“春風劍法……”他低聲喃喃,似在回憶什麼。
熊戰已不給他喘息之機,猛然踏步,地麵震顫,整個人飛向高空,轉瞬又如流星墜落!雷光纏繞雙臂,勁氣已壓得胡萬生衣袍獵獵作響!
——生死一瞬!
轟——隆——!一聲巨響,大地仿佛也不堪重負。
胡萬生驟然睜眼!
“春風化雨,劍藏殺機!”
熊戰起身,雙拳帶起陣陣罡風。
就在這一瞬,短劍出鞘,劍光如一線春水,輕盈流轉,似無半分殺意。然而,就在熊戰拳鋒即將觸及他胸膛的刹那——
劍勢驟變!
“唰——!”
劍鋒如朔風卷雪,寒意刺骨!熊戰瞳孔驟縮,本能地想要收拳回防,卻已來不及!
那看似輕柔的劍光,竟在瞬息之間穿透雷網,如春風拂過咽喉——
“噗嗤!”
鮮血噴濺!
熊戰身形猛然僵住,喉嚨間一道細線緩緩浮現。他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雷網寸寸崩裂,電光四散。
“這……不可能……”他嘶啞著擠出幾個字,龐大的身軀轟然跪地,最終重重栽倒在擂台上。
全場死寂!
眾妖修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前排的蛇妖信子僵在半空,後排的熊妖拳頭還懸在胸前,卻再無人敢出聲。
胡萬生緩緩收劍,劍尖滴落的血珠在寒霜上暈開,如點點紅梅。他低頭看著熊戰的屍體,眼神平靜,唯有掌心殘留的劍痕仍在隱隱作痛。
“春風劍法……”他輕聲道,“看似和煦,實則殺機暗藏。”
高台之上,萬妖宮主目光深邃,緩緩點頭。
“勝者,胡萬生。”
胡萬生站在擂台上,短劍上的血珠滴落在寒霜覆蓋的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嗒”聲。演武場內的寂靜被這微小的聲響打破,看台上的妖修們這才如夢初醒,爆發出震天的喧嘩。
“熊戰……死了?”
“那是什麼劍法?我連看都沒看清!”
胡萬生緩緩收劍入鞘,劍刃與鯊魚皮鞘摩擦的聲音在他耳中格外清晰。他的虎口再次裂開,鮮血順著劍柄流下,但他感覺不到疼痛。隻有掌心殘留的那一絲寒意,提醒著他剛才那一劍的精妙——看似春風拂麵,實則暗藏殺機。
萬妖宮主從高台飄然而下,玄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落在胡萬生麵前三步之遙,目光如電般掃過這位勝者。
“凝血境五層巔峰,卻能一劍破開雷鳴熊族的雷網防禦。”宮主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演武場再次安靜下來。
“胡兄!胡兄!”鵬羽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膀,背後的金翅虛影因為激動而不停扇動,帶起陣陣微風,“我就知道你能贏!那一劍簡直……簡直……”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走吧,”胡萬生拍了拍鵬羽的肩膀,“你不是說要請我吃好的?”
鵬羽眼睛一亮:“對對對!中都城最好的酒樓‘醉仙居’,我早就訂好位置了!”他拉著胡萬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興奮地說著自己在預選賽中的表現,“你猜怎麼著?我遇到了個蛇妖,那家夥的毒液……”
“胡兄?胡兄!”鵬羽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發什麼呆呢?到了!”
胡萬生抬頭,一座雕梁畫棟的三層樓閣出現在眼前,朱漆大門上“醉仙居”三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樓內飄出的香氣讓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鵬羽哈哈大笑:“看來我們的英雄也餓了!走走走,今天不醉不歸!”
兩人剛踏入酒樓,喧鬨的大廳突然安靜了一瞬。無數道目光投向他們,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敵意。胡萬生麵色不變,跟著引路的小二上了二樓雅間。
雅間臨窗,可以俯瞰中都城繁華的街景。鵬羽點了一桌子招牌菜,又要了兩壇陳年花雕。
“先乾為敬!”鵬羽給兩人斟滿酒,舉杯一飲而儘,“慶祝胡兄旗開得勝!”
胡萬生也端起酒杯,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對了,”鵬羽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你那劍法叫什麼名堂?我從來沒見過那麼……那麼……”
“春風劍法。”胡萬生放下酒杯,“在石室裡找到的。”
“石室?”鵬羽瞪大眼睛,“你是說王族通道裡的修行室?那裡還藏著秘籍?”
胡萬生點點頭,簡單說了發現短劍和劍譜的經過,隻是隱去了劍鞘滲血和虎口震裂的細節。
“運氣真好!”鵬羽羨慕地說,“我聽說王族通道裡的每間石室都有秘密,有的是先輩留下的修行心得,有的是隱藏的功法……不過大多數都被前人發現了,你能找到新的,真是……”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口。胡萬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女子站在那兒——正是之前給他送錦被的那位虎族代表。
“不介意我加入吧?”女子不等回答,已經自顧自地走進來,在胡萬生對麵坐下。她腰間的銀色虎頭腰帶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彰顯著王族身份。
鵬羽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背後的金翅虛影不自覺地收攏起來。胡萬生卻神色如常,給女子斟了杯酒。
“虎族,虎瑤。”女子接過酒杯,卻沒有喝,隻是用手指輕輕轉動著杯沿,“虎焰長老是我叔祖。”
胡萬生點點頭:“胡萬生。”
“我知道你是誰。”虎瑤冷笑一聲,“我隻是好奇,一個狐妖,憑什麼拿著我虎族的王族令牌?”
雅間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鵬羽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間的青銅令牌上,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衝突。
胡萬生放下筷子,直視虎瑤的眼睛:“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虎君。”
“嘯風虎君已經死了。”虎瑤的聲音冷得像冰,“令牌隻有他執掌。”
胡萬生一臉迷茫心道:“嘯風虎君?,算了再聽聽”
“怎麼?裝不知道?”虎瑤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那你令牌哪來的?”
“虎焰虎君他隻說讓我去萬妖宮。照虎瑤這麼說虎焰是凶手,就算他是凶手,我也得扛下來”想到這心中下定決心
胡萬生“路上撿的。”
“要不帶我去再撿一個”虎瑤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時,她頭也不回地說:“明日青雲閣見。”
“記住,你拿著虎族的令牌,就是虎族的人。彆給我們丟臉。”
待她的腳步聲遠去,鵬羽才長出一口氣:“嚇死我了……那可是虎族的‘寒冰劍’虎瑤,據說已經凝血七層了!”
胡萬生卻沒有回應,隻在心中默念:“教我修行,給我令牌,如今卻是殺人凶手?”
“胡兄?”鵬羽擔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胡萬生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來,喝酒。”
兩人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已是深夜。醉醺醺的鵬羽堅持要送胡萬生回王族通道的住處,被胡萬生婉拒了。
“我自己能回去。”胡萬生扶著搖搖晃晃的鵬羽,“你這樣子,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鵬羽嘟囔著答應了,臨走前還大聲嚷嚷著明天青雲閣見。胡萬生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中都城的夜晚並不安靜,街邊的酒館和賭坊依然燈火通明。胡萬生走在回王族通道的路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的戰鬥和虎瑤的話。
轉過一個街角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出來吧。”胡萬生平靜地說,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劍上。
陰影中走出三個高大的身影,借著月光,胡萬生看清了他們的模樣——熊族,而且都是凝血境五層以上的好手。
“狐狸崽子,”為首的熊妖獰笑著,“你以為殺了我們鐵背熊族少族長,還能安然入睡?”
胡萬生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抽出短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劍刃上還殘留著熊戰的血跡。
“找死!”三個熊妖同時撲來,巨大的拳頭帶起呼嘯的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