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蓮子羹，南宮雪讓林筱雨回房休息，自己則走到窗邊，望著太平峰的方向。晨光中的山巒籠罩著一層薄霧，桃花峰的方向飄來陣陣花香，一切都平靜得像一場夢。
她試著運轉靈力，丹田內的萬靈之力如同奔騰的江河，以前需要凝神聚力才能使出的招式，現在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完成。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方圓十裡內的草木靈氣，能聽到地底深處蟲豸爬行的聲音——這種感知力，是渡劫期才有的標誌。
她真的突破了。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從煉虛初期一躍成為渡劫初期，成了琉璃宗除了閉關多年的太上長老外，已知的第二強者。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一凜。萬靈體的力量竟如此恐怖？還是說，這其中有彆的緣故？
“雪兒，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柳心語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帶著慣有的輕快。南宮雪回頭，見她穿著一身粉白長裙，手裡提著個食盒，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裙角沾著的桃花瓣還帶著露水，顯然是剛從桃花峰過來。
“柳姨。”南宮雪側身讓她進來，“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我們的大英雄啊。”柳心語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裡麵是幾碟精致的糕點，還有一小罐桃花蜜，“聽說你醒了，特意給你帶了些清口的。”她的目光在南宮雪身上轉了一圈，眼神變得複雜，“感覺怎麼樣？靈力還穩得住嗎？”
“還好。”南宮雪沒有隱瞞，“柳姨，我好像……突破到渡劫期了。”
柳心語並不意外，隻是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會這樣。萬靈體在絕境中爆發，本就能強行提升修為，隻是這提升來得太快，根基怕是會不穩。”她從食盒裡拿出一個玉瓶，遞給南宮雪，“這是我用千年雪蓮煉製的固元丹，每天一粒，能幫你穩固境界。”
南宮雪接過玉瓶，入手冰涼，瓶身上刻著繁複的陣法，顯然是柳心語的心血之作。“謝謝柳姨。”
“跟我還客氣什麼。”柳心語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忽然變得嚴肅，“雪兒，你要記住，渡劫期不是終點，而是更大的考驗。你的萬靈體已經暴露，以後江湖上盯著你的人隻會更多，行事一定要謹慎，彆再像以前那樣衝動。”
南宮雪點頭：“我明白。”
“明白就好。”柳心語的表情緩和下來，拿起一塊桃花酥遞給她，“嘗嘗這個，我新研製的配方，加了點靈蜂蜜，對你的靈力恢複有好處。”
南宮雪咬了一口桃花酥，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帶著淡淡的花香。“很好吃。”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做的。”柳心語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忽然話鋒一轉，“對了，筱雨那孩子怎麼樣了？我昨天去看她，見她對著劍譜發呆，是不是還在想孤峰上的事？”
提到林筱雨，南宮雪的眉頭又微微蹙起：“她好像沒事，就是……”
“就是什麼？”柳心語追問。
“沒什麼。”南宮雪搖了搖頭，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可能是受了驚嚇，過段時間就好了。”
柳心語卻不這麼認為，她歎了口氣：“那孩子看著膽小，心思卻比誰都重。這次在孤峰上，她以為你真的要被星隕帶走，竟想引動自己的靈力跟星隕同歸於儘，要不是我及時趕到……”
“什麼？”南宮雪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帶得向後翻倒，發出刺耳的響聲，“筱雨想跟星隕同歸於儘？”
“你不知道？”柳心語也愣住了，“那天我趕到孤峰時，正看到她把靈力凝聚在掌心，要不是我用桃花瘴迷暈了她，後果不堪設想。”她看著南宮雪震驚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麼，“看來這孩子沒告訴你。”
南宮雪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想起林筱雨在孤峰上蒼白的小臉，想起她倒在地上時緊閉的雙眼，原來那不是絕望，而是做好了同歸於儘的決心。
這個認知讓她又驚又愧。她一直以為自己在保護徒弟，卻沒發現這孩子早已悄悄長出了獠牙，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她。
“這傻孩子……”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彎腰扶起椅子，指尖卻怎麼也穩不住。
柳心語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彆太擔心，現在不是沒事了嗎？而且經過這次，筱雨的心境也會有所突破，對她以後的修行有好處。”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雪兒，有時候我們看到的，未必是全部。尤其是筱雨這孩子，她藏在心裡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
南宮雪沉默地點點頭。她現在終於明白，林筱雨那抹奇怪的笑意裡藏著什麼了——那是守護了想守護的人之後，才有的釋然與滿足。
“對了，”柳心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萬仙會的人昨天派人送來了請柬，說是下個月要在雲州舉辦論道大會，邀請各大門派的強者參加，你要不要去？”
“不去。”南宮雪想都沒想就拒絕，“我對那些虛禮沒興趣。”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柳心語無奈地搖搖頭，“可這次不一樣，據說有上古遺跡的地圖碎片會在論道大會上出現，那碎片跟萬靈體有關，你不去看看？”
南宮雪的動作頓住。跟萬靈體有關的上古遺跡？
“柳姨，您知道那遺跡的來曆嗎？”
“不清楚。”柳心語攤攤手，“隻聽說跟千年前一位飛升的萬靈體有關，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萬仙會這次的動靜不小，星隕仙尊雖然死了，但他背後的勢力未必會善罷甘休，你去了也好，讓那些人看看琉璃宗的實力，省得總有人不長眼。”
南宮雪沉吟片刻。她確實需要了解更多關於萬靈體的秘密，而且星隕仙尊能在萬仙會混得風生水起，背後肯定有勢力支持，這次論道大會，說不定能揪出些線索。
“我去。”她做出決定，“不過我不會以琉璃宗代表的身份去，就當是去看看熱鬨。”
“這才對嘛。”柳心語笑得眉眼彎彎，“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桃花峰的桃花也快謝了，我也該出去走走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關於論道大會的事，柳心語便起身告辭，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南宮雪按時吃固元丹，彆仗著修為高就任性。
柳心語走後，南宮雪獨自坐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柳心語的話讓她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林筱雨的傷，自己的突破，還有那突然出現的上古遺跡……這一切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站起身——楓紅！她的劍靈楓紅呢？
孤峰之戰時，楓紅曾化作長劍護在她身前，後來星隕仙尊爆發靈力，她記得楓紅發出過一聲淒厲的悲鳴，之後就再沒了動靜。這三天來，她竟把這位相伴多年的劍靈忘得一乾二淨！
“楓紅？楓紅你在嗎？”她在心裡呼喚，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連忙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柄通體赤紅的長劍，劍身黯淡無光，原本流轉的火焰紋路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冷的金屬光澤，就像一柄普通的凡鐵。
南宮雪的心沉到了穀底。她能感覺到，劍內的劍靈氣息極其微弱，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楓紅！”她將靈力注入長劍，試圖喚醒劍靈，可靈力剛進入劍身就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反應。
“師尊，您怎麼了？”
林筱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擔憂。南宮雪回頭，見她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長劍，眼神裡滿是愧疚。
“筱雨，你是不是知道楓紅怎麼了？”南宮雪的聲音帶著急切。
林筱雨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師尊……對不起……”
“到底怎麼回事？”南宮雪追問。
林筱雨的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哽咽：“在孤峰上，星隕仙尊要對您下殺手的時候，楓紅姐姐……她替我擋了一擊。”
南宮雪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窗台上。
“那天星隕仙尊的靈力匹練已經到了我麵前，是楓紅姐姐突然從劍裡出來，用自己的靈體護住了我……”林筱雨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被那道靈力擊中，靈體都快散了，最後拚儘全力回到劍裡，讓我告訴你……讓你彆為她難過……”
原來如此。不是楓紅拋棄了她，而是為了保護筱雨，耗儘了靈體。
南宮雪看著手中黯淡的長劍，想起楓紅平日裡傲嬌的樣子，想起她總在自己練劍時抱怨“笨死了”，想起她每次戰鬥後都會撒嬌要靈玉補充靈力……那些被她當作理所當然的陪伴，此刻卻成了剜心的利刃。
“她現在……還能醒過來嗎？”南宮雪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林筱雨搖了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柳姨說，楓紅姐姐的靈體受損太嚴重，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寶才能修複，而且……而且就算修複了，也可能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南宮雪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緩緩蹲下身，將長劍抱在懷裡，劍身的冰冷透過衣衫傳來，刺得她皮膚生疼。
這就是萬靈體的力量嗎？每一次爆發都伴隨著犧牲，先是筱雨差點同歸於儘，再是楓紅為護筱雨而靈體受損。這樣的力量，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師尊……”林筱雨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您彆難過，我們一定會找到修複楓紅姐姐的辦法的。我已經問過丹師叔了，他說隻要能找到千年靈髓和九尾狐的內丹，就有七成把握能讓楓紅姐姐醒過來。”
南宮雪抬頭，看著林筱雨通紅的眼睛，這孩子明明自己也嚇得夠嗆，卻還在努力安慰她。她吸了吸鼻子，把長劍小心地收回劍鞘，指尖劃過冰冷的鞘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嗯，會找到的。”
林筱雨見她情緒稍有緩和，連忙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盒：“師尊，您看這個。”她打開玉盒，裡麵放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晶石，晶石裡流轉著淡淡的紅光，“這是楓紅姐姐靈體潰散時掉下來的碎片，柳姨說這是她的本源靈晶，對修複她的靈體有好處。”
南宮雪拿起那塊晶石，入手溫熱，裡麵果然蘊含著楓紅的氣息，雖然微弱，卻異常純粹。她小心地將晶石收好，指尖的顫抖漸漸平息：“你有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林筱雨低下頭，聲音輕輕的，“要不是為了護我，楓紅姐姐也不會……”
“不關你的事。”南宮雪打斷她，語氣堅定，“是星隕仙尊的錯，與你無關。”她看著弟子泛紅的眼眶，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彆想太多，我們一起想辦法救楓紅。”
林筱雨猛地抬頭，眼裡閃著淚光，卻用力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