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彎腰,拔起那枚玄鴉箭。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是抱拳道。
“末將領命。”
丘福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將目光轉向早已呆若木雞的李七。
他臉上的嚴肅稍稍緩和。
“李七。”
“啊?在!末將在!”
李七一個激靈,連忙躬身。
“你舉薦有功,眼光不錯。”丘福從案上拿起一袋沉甸甸的錢袋,扔了過去。
“升你為親衛副隊長,賞銀五十兩,以後眼睛放亮點,再有這樣的人才,第一時間報我!”
李七手忙腳亂地接住錢袋。
副隊長!
五十兩!
他激動得滿臉通紅,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一個勁地躬身道謝。
“謝將軍!謝將軍提拔!末將定為將軍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丘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巨大的沙盤。
腦海中,無數個戰術構想因為江澈這個變數的出現。
有了這支能於千軍萬馬中精準狙殺的箭。
許多原本不可能的戰術,現在都有了實現的可能。
而江澈,跟在興奮不已的李七身後,走出了大帳。
剛一出來,李七就忍不住說道:“兄弟,你這是一步登天了啊!”
“兄弟,不,江校尉!”
李七搓著手,臉上笑開了花。
“以後您就是我親哥!有什麼臟活累活,您吩咐一聲,我保證給您辦得妥妥帖帖!”
江澈隻是淡淡一笑,沒接這茬。
他很清楚,李七的熱情,九分來自丘福的賞賜,一分來自對未來的投資。
這種關係,比任何東西都牢靠,也比任何東西都脆弱。
“叫我江澈就行。”
大帳門口站崗的衛兵,身上的甲胄明顯比外麵的精良。
消息傳得比風還快。
當李七領著江澈走進親衛營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了過來。
“喲,李七,發財了啊?這是帶的哪位貴人?”
一個正在擦拭佩刀的獨眼壯漢懶洋洋地開口。
李七臉上的笑容一僵,連忙哈著腰。
“張哥,您說笑了,這位是江兄弟,將軍新封的破虜校尉,以後就是咱們自己弟兄了。”
獨眼龍張彪,親衛營的老資格,一把刀砍了十年胡人,戰功赫赫。
他慢悠悠地站起來,比江澈高了半個頭。
“破虜校尉?就他?”
張彪哼了一聲,卻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還沒我殺過的韃子壯實,靠一張嘴皮子,還是靠射了個靶子?”
李七的冷汗又下來了。
他想開口打個圓場,卻被江澈一個眼神製止了。
江澈沒有理會張彪的挑釁。
他甚至沒有多看那隻獨眼,隻是平靜地對李七說。
“七哥,我現在該住哪裡啊?”
張彪臉上的肌肉猛地一跳,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可江澈已經跟著李七走遠了。
他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欠奉,仿佛張彪隻是一塊路邊的石頭。
“媽的!”
張彪低聲咒罵了一句,將手裡的佩刀重重插回刀鞘。
有幾個老兵湊了過來,低聲道:“彪哥,這小子太狂了!”
“狂?”
張彪的獨眼裡閃過一絲冷厲:“剛來的雛兒,不知天高地厚罷了。有的是機會讓他明白,親衛營的功勞,是要用命來換的,不是靠一張巧嘴!”
江澈的住處是一個單獨的小帳篷,比普通士兵的寬敞不少。
裡麵除了一張木板床,還有一張小小的桌案。
李七幫著他領來被褥和一套嶄新的親衛服飾,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
“江兄弟,你彆往心裡去,張彪那人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他跟了將軍十年,一心想當親衛隊長,結果……”
“結果被我截胡了。”江澈接口道。
李七尷尬地笑了笑。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光是他,營裡好些個老人兒,都覺得你是個走了狗屎運。”
他壓低聲音,湊到江澈耳邊。
“這營裡頭,大致分三撥人。”
“一撥就是張彪那樣的老兵油子,認軍功不認人,一撥是將軍的老鄉親族,最是忠心,也最是排外,隊長陳默就是,剩下的一撥,就是咱們這種,沒根基,想往上爬的,咱們得抱團啊兄弟!”
江澈默默聽著,將那枚玄鴉箭放在桌案上。
他在腦中迅速勾勒出了一幅親衛營內部的勢力圖。
張彪代表的軍功派,陳默代表的嫡係派,以及李七代表的下麵。
三足鼎立,互相製衡。
丘福把他這根釘子插進來,恐怕不隻是為了多一個神射手那麼簡單。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一聲通傳。
“破虜校尉江澈聽令!”
一個傳令兵站在帳門口,神情肅穆。
“將軍有令,命你即刻前往帥帳!”
李七神色一凜,連忙退到一旁。
江澈拿起玄鴉箭,彆在腰間,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帳篷。
他到帥帳時,丘福已經換上了一身便服。
正和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說著什麼。
那青年三十歲上下,正是李七口中的親衛隊長,陳默。
陳默看了江澈一眼。
丘福沒有廢話,指了指江澈,對陳默道:“他跟你一起去。”
然後又看向江澈:“下午,隨我去燕王府。”
江澈瞳孔微縮,丘福要去見朱棣,帶上自己這個新收的親衛。
丘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什麼也沒解釋,隻是轉身朝外走去。
“備馬。”
江澈看了身邊的陳默一眼,見他出去,索性也跟著對方走了出去
很快,兩個人就來到了禦馬的地方。
看著他熟練了牽著兩匹馬,江澈有些無奈,這家夥還真是不打算告訴自己牽那匹啊。
要知道,馬這種東西,現在可是屬於戰略物資。
尤其是軍營裡的馬,每一匹那都是有主的。
“陳大哥,咱們調用的馬是那些啊。”
陳默看著他,沒有說話,但也沒走。
江澈算是無語了,既然你不說,那咱倆就乾耗著。
反正到時候將軍問起來,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走不走?”
陳默見此,也不打算慣著江澈。
江澈心說,你他媽到是告訴我牽哪匹馬啊!
“陳大哥,你要是這麼說,可就沒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