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沈府的時候,比預計的時辰還早了些許。
遠遠見到陸辭的馬車來了,門口的下人趕緊去通知了沈修。
見到陸辭下馬車,沈修迎了上去,旁邊是挽著沈母手臂的沈竹宜。
“侯爺來了。”
是的,不是“賢婿”,而是以“侯爺”相稱。
即使陸辭年紀尚輕,且為沈家女婿,沈修對陸辭的態度仍舊恭恭敬敬。
“嶽父大人安好?”
陸辭淡淡地點了點頭,向沈修致以問候。
兩人雖然都有官職,但差距懸殊,尋常是見不到的。
“侯爺掛念,一切可好?”
沈修是個儒雅的中年男人,雖然現在有些發福,但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一位俊朗公子。
“侯爺。”
沈竹宜喊了聲陸辭,她身穿一件繡滿牡丹的錦繡華服,衣襟處綴以珍珠流蘇,腰間鑲著一條金玉腰帶,裙䙓層層疊疊,儘顯侯夫人的端莊大方。
“嗯。”
陸辭應了一聲。
沈竹宜臉色有些黯淡,成婚這麼幾年,侯爺一直對她不冷不熱。
雪紀的出現,讓她極度不安,她想象不到,侯爺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
上次為了這個外室,侯爺還親自和她囑咐了一番,她知道,侯爺是對那個外室上心了。
“先進屋吧。”
沈修引領陸辭到了宴客廳,邀請他在旁邊落座。
宴會廳內,雕花窗桕將落日的陽光篩成細碎的金斑,靜靜灑在青磚上,牆壁上懸掛著的山水字畫微微泛黃,已經有些年頭,陸辭認出來,那是某位名家的字畫。
檀木案幾上擺著一尊精致的青銅香爐,嫋嫋青煙升騰盤旋,廳角的兩株芍藥正舒展著枝葉。
陸辭不時附和著沈修的話,正當話題進行到一半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了他們。
“爹爹——”
陸辭循聲望去,看到了一襲淡粉羅裙的少女,裙擺處繡著細碎的櫻花紋樣,她看起來是精心裝扮過的。
發式梳得雅致,頭戴珍珠步搖,鵝蛋臉略施粉黛,柳葉眉下,一雙杏眼清澈如水,儘顯天真甜美。
看到嫡妹打扮得如此嬌俏,沈竹宜手指一緊,麵色卻必須裝作無異。
旁邊的沈母豈能不知道女兒的心思,但兩個都是她的女兒,誰受傷她都不忍心見得。
“青容,快來見過侯爺。”
沈修露出笑容,朝沈青容招了招手,隨後對陸辭介紹道:
“這是我的二女兒,名叫青容。”
陸辭心下明了,這沈青容應該就是宴請他的目的了。
當年娶娶竹宜,不過是到了成婚的年紀,他看她家世不深,外表端莊,經過調查沒什麼問題,便選擇了她當正妻。
她一直懷不上子嗣,陸辭本人不太在意,但明白沈竹宜的焦急,所以他知道沈家是想將沈青容許配給他。
陸辭並不打算接受沈青容,他並不好女色,再加上,這些年有了雪紀的存在,更沒有納新人的想法。
就算沈竹宜沒有子嗣,他也不會對她有所苛責,儘管對她並無愛意,但好歹夫妻一場,更何況她又沒做錯事,他不會因為沒有子嗣就將她休掉。
沈青容撅起嘴,不滿地說道:
“明明是姐夫,乾嘛要叫得那麼生疏,對吧,姐夫?”
“青容,不得無禮!”
沈修嚴厲地斥責沈青容,他拿不準陸辭的心思,更害怕讓對方心生不虞。
“無礙,叫姐夫本就是應該的。”
見陸辭麵色無異,沈修暗暗鬆了口氣,意識到他並未有不愉。
沈青容眼神閃爍,目光放在座上的男人,心跳如小鹿亂撞,尤其是對上他的視線,她更是羞澀難當。
他一襲玄色錦袍,端坐的身姿挺拔如鬆,修長的手指輕搭在扶手的雕花上。
麵容如同精心雕刻的玉像,鳳眸微挑,鼻若懸膽,唇薄如刃,下頜線利落分明,襯得通身氣度清貴逼人。
陸辭容貌本是俊美非凡,加之性格冷峻,更增添了幾分冷意,讓他整個人如出鞘利刃,極其吸引人。
這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嗎?
沈青容麵頰迅速染上兩朵紅雲,如三月初桃綻放。
雖說陸辭和沈竹宜成婚好幾年,但沈青容未曾見過他,即便是大婚那日,她也未見過。
沈竹宜回娘家的時候,從未讓陸辭陪同,除去他公務繁忙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她不願。
哪怕是嫡親的妹妹,她也是提防著的,可防來防去,最後竟要她親手將妹妹送到心愛的男人床上。
沈竹宜心中五味雜陳,嫉妒、不甘、無奈的情緒交織著。
麵對害羞的沈青容,陸辭內心毫無波瀾,她雖生得嬌俏天真,可他並無好感。
“青容這孩子,平日裡被寵壞了,因此膽子大了些。”沈修解釋著。
“爹爹,你又打趣我!”
沈青容瞪了眼沈修,目光卻不由自主放在了陸辭身上。
她這副模樣,堂內所有的人都明白她是情竇初開,可陸辭卻未接話,甚至目光都沒有留在沈青容身上。
“雲舟呢,還未回來?”
“那孩子,我再三囑咐他早點回來,想必又沒有聽進去了。”
提起兒子,沈母滿麵笑容,語氣帶著點無奈。
“雲舟是我的不肖子,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雖然這樣說著,但沈修帶笑的臉說明了一切。
“竹宜如此明事理,想必您和嶽母的教導下,雲舟更自然也不會遜色。”
陸辭說著客套話,心中卻感到不耐無聊。
他最厭煩這種虛與委蛇的交流,聽著滿是假意恭維,令人心生煩躁。
“哈哈,侯爺過譽了。”
“對了,玉兒那孩子怎麼沒來?”
提起沈玉兒,沈修的語氣溫和了許多,他是真心愛著李蘭,但比起官途,愛情便沒有那麼重要了。
但好在,他們又在一起了,還有了唯一的女兒,沈玉兒。
對於這個女兒,他由衷地喜愛,加上對李蘭的愧疚,讓他更是溺愛。
“玉兒妹妹身子不適,無法前來。”
沈青容回答著,想起沈玉兒那張臉,她便感到危機,所以前幾日故意讓對方感染了風寒。
“這樣啊,可有請醫師?”
聽到這話,沈修不由得擔心起來,若非礙於陸辭在場,此時已經趕去探望了。
“老爺放心,玉兒無大礙。”
陸辭注意到,提起“玉兒”這個名字時,沈青容顯得有些不自然,而沈母的表情如常,並無擔憂之色。
最特彆的是旁邊的沈修,顯然很是擔心這個女兒,這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