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霧到公司後都沒上樓,接了個電話直接去了地下車庫,等了五分鐘路席聞就跟司機老朱下來了。
老朱不管任何時候,隻要遇上路席聞就會下意識縮著點脖子,今天更是看不到脖子。
對此裴霧早有準備,藍哲五分鐘前發來信息,提醒他路總心情不好。
路席聞心情不好乃常態,能得他一個真心實意的笑,比天上下紅雨都難。
坐上車,老朱一腳油門開往機場。
外麵大風肆意,將樹枝吹得前後晃蕩,偶爾還能看到飄飛半空的塑料袋,天氣沒有任何轉晴的跡象,似乎即將迎來一場暴雨,看著就讓人心煩。
老朱心無旁騖地開車,想著到機場就好了,再堅持堅持。
裴霧察覺到路席聞這次心情不好無關工作,不然早就該噴毒了,藍哲在短信裡也不會那麼淡定。
安靜中,裴霧擺弄紙袋的聲音就異常明顯。
路席聞冷眼看過去。
裴霧拿出來一個保溫杯,擰開半圈遞給路席聞,“咖啡,加了點奶,五分甜,小心燙。”
路席聞盯了幾秒,伸手接過。
這樣就方便裴霧掏出更多的東西來。
自製的三明治,有兩顆藍莓從邊角漏了出來,這是路席聞最愛吃的水果,煎蛋七分熟,咬下去有點軟嫩,這人不愛吃番茄醬,裴霧臨時調配的甜辣醬,外麵用吸油紙包裹一圈,也不會臟到哪裡。
放下前麵椅背上的桌板,路席聞安靜享用早餐。
裴霧則往後靠了靠,進入路席聞的視野盲區,膽子就大了起來。
真的,某人像一隻血統純正,很有脾氣跟個性的大貓,平時看到誰都炸毛齜牙,但是一旦找到竅門,哄起來也很輕鬆。
老朱要是能聽到裴霧的心聲,能一個擺子紮進旁邊的綠化帶中。
主要這大貓長得十分貌美漂亮,裴霧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對於“投喂”路席聞,還是揣著幾分滿足感在其中的。
可能因為難度係數大,所以得來的成功就格外珍貴。
單是路席聞吃東西那賞心悅目的樣子,裴霧就覺得對得起食物。
吃飽喝足,路總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老朱快速瞥了眼後視鏡,然後從衣領中伸出來一小截脖子。
路席聞抽出濕巾,擦拭著每一根手指,隨意問裴霧:“你吃了嗎?”
“吃了,麵條。”
麵條不好帶上車,所以隻準備了咖啡三明治。
抵達機場,路席聞一下車就戴上墨鏡,大步流星走在前麵。
老朱連忙拿出行李箱,跟裴霧快步跟上。
“辛苦了,裴助!”老朱壓低聲音,帶著些敬佩跟心疼。
裴霧不好解釋,這些對他來說真不算難。
頭等艙,在貴賓休息區等了二十分鐘,優先檢票,路席聞出差不喜歡人多跟著,通常就帶一兩個,所以瑣碎事情,都由裴霧處理。
兩人座位挨著,路席聞在靠窗位置,裴霧將小箱子抬起,往頭頂行李艙中塞,這時突然走進來一個人,步伐很急,撞在了裴霧身上。
裴霧一個趔趄,箱子差點兒滑落,一隻大手及時幫他托住,裴霧借力往裡麵一搡,順勢合上行李艙門。
然後路席聞拉著裴霧往旁邊站去,高大的身形從裡麵撐出來,麵無表情盯著那個莽撞的年輕人。
對方二十出頭,染著淺藍色頭發,一身名牌長相乾淨,脖子上掛著耳機,臉上的歉意尚未散去,就多出絲絲警惕。
這是alha對同類,尤其高級彆同類的感知力。
“趕時間?”路席聞開口:“怎麼不坐專機?”
“抱歉,剛才有點兒高興,沒看路。”小年輕說著,看了眼裴霧。
見他確實沒惡意,裴霧攔住路席聞:“算了路總。”
“你是菩薩。”
這點子嘲諷不痛不癢,畢竟路席聞剛剛還幫他扶了箱子。
小年輕安靜了不少,耳機摘下來放進書包,換了本外文雜誌,看得出是個家境非常好的小少爺。
小年輕坐在跟裴霧相隔一個走廊的並排位置,他可能心裡確實過意不去,坐下後又對裴霧小聲說道:“沒撞疼你吧?”
裴霧搖搖頭:“不用放在心上。”
他眉眼秀麗,帶著小年輕這個血熱沸騰年齡段所見不到的平和,眼睫低垂的時候格外恬靜,讓人一下子忘記要說什麼,小年輕忍不住憋了憋氣,然後開始搭訕:“你也要去海市嗎?”
“嗯。”
“工作?”
“對。”
小年輕心跳微微加快,他突然很想問問裴霧是不是oa,但是話沒出口,就透過裴霧跟座椅的間隙,看到了野獸睜開眸子,平靜中飽含森冷的警告。
小年輕心跳更快了,但這次是讓嚇的,他坐端正平複呼吸,又有點不服氣。
“裴霧。”路席聞淡淡:“跟我換個座位,光刺眼。”
拉個遮擋板的事情,但路席聞向來吹毛求疵,裴霧一個字都不說,隻管配合。
換好座位,路席聞雙腿屈起攤開,空姐禮貌詢問他們是否要喝點什麼,路席聞慵懶說了句“白水”。
反正泡什麼都不如裴霧弄的好喝,白水不出錯。
小年輕靠坐在椅子上,那點不甘心無論如何都發作不出來,他都不敢扭頭瞪路席聞一眼,因為空氣中飄蕩著絲絲不易察覺的信息素,散發著明顯的壓製氣息。
而路席聞那句“白水”,低沉散漫,不知道在支棱什麼,但明顯在支棱,透著點孩子氣的較勁,好像剛剛從縫隙中冰冷窺探的人不是他一樣。
這個alha好危險,小年輕心想。
裴霧沒有察覺,他隻是又模糊聞到了那股十分沁人心脾的味道,路總的香水嗎?回頭問問什麼牌子吧。
打完特效穩定劑的身體隻要一安靜,疲憊就會順著骨頭縫溢出來,按理來說裴霧不該這麼放鬆警惕,更彆說路席聞就在身邊,他該隨叫隨到才是,可腦袋稍微挨著靠背,又是個舒服姿勢,後脖頸的悶痛終於得以緩解,路席聞的身影在視野中逐漸變得模糊,最後的光亮縮成一條縫,陷入了沉寂。
這麼累?
路席聞盯著睡熟的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