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霧醒來的時候,後腦勺像是被重力錘打過,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單手扶著床緩慢坐起來,另一隻手捂著腦袋,緩了有幾分鐘,意識才從混沌中破開。
昨天……
除夕,傍晚的時候路席聞來了……他們吃了餃子,喝了酒,喝了酒之後呢?
裴霧的那段記憶像是生生從大腦中刪除,想不起有關的一星半點來。
對了,很關鍵,他一直以來沉迷喜歡的氣味,原來是路席聞的信息素。
有點荒謬,但又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尚且算理性,不該對一個工業產品念念不忘,換做信息素,就能徹底說通了。
裴霧低頭掀開被子,跟著又愣住了。
他穿著睡衣,昨晚醉得都斷片了,扣子竟然一絲不苟地扣整齊了。
裴霧心頭閃過異樣,但是沒有多想,腳挨在地上的時候,又條件反射一個瑟縮,就好像那腳不是自己的一樣,怎麼會這樣?裴霧一頭問號,很不對勁兒。
但就是沒印象,總不能去問路席聞吧?
打開臥室門,裴霧腳步不自覺放輕。
老式小區主臥跟客臥是連在一起的,路席聞昨晚說著留下,真的留下了?
他忍不住握住門把手,然後朝一個方向小心翼翼擰了下。
門推開一條縫,能清楚看到原本整潔的床上睡著一個人,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裴霧趕忙又合上了。
裴霧刷牙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幾個模糊片段。
昨晚的煙花似乎炸得很猛烈,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裴霧拿出砂鍋來熬粥,更軟爛入味些,他這還是有一年出差,從一個村裡的老手藝人跟前買的,用了兩年完好如新,每次搬家都帶著。
米香隨著攪動逐漸激發出來,裴霧簡單披了件毛衫,站在灶前。
思緒也隨著緩慢旋轉的水紋有了新的突破。
昨天路席聞試探他了。
雖然沒明說,但是袒露信息素,在他拿取茶葉罐的時候肢體近距離接觸,陪著他喝酒到儘興,最後在這裡住了下來,一個生來就沒落過凡塵的天驕,走哪兒眼界都要高出旁人百丈的毒舌,竟然沒被他這五十多平的出租房悶死。
路席聞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嗎?裴霧心想。
正好,他心裡也有答案了。
裴霧很輕地笑了下,他長相清秀,尤其低頭的時候,會透出一種淺淡的溫柔,正好遮掩住眼中的興味盎然。
“這麼早?”路席聞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神出鬼沒的,也就裴霧受得了。
“我去給你拿洗漱用品。”裴霧說。
“我找到了。”路席聞說:“不然昨晚我怎麼睡?”
裴霧有點好奇,定睛一打量,才發現路席聞穿著他早些年買大的一件白色長袖,一條本該淘汰的藏青色秋褲,在路席聞身上可以說“神跡”的穿搭,但那張臉格外能頂,沒有規整的衣物壓著,顯得有點浪蕩。
“生氣我翻你衣櫃了?”路席聞問道。
“沒有。”裴霧恢複如常,“想吃什麼小菜?”
“你之前涼拌的酸辣土豆絲不錯。”
“好。”
路席聞身形一頓,覺得剛剛那個“好”,尾音稍稍拉長,帶著縱容意味。
早飯簡單而暖胃,等吃完,宿醉的感覺就全然消失了。
路席聞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裴霧琢磨著帶他去哪裡玩玩,總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家裡,可是大年初一,街道上基本都關著。
路席聞接了況駿蒙的電話。
隔著一張桌子,裴霧都能聽見那頭喧鬨的人聲跟話筒傳來的鬼哭狼嚎。
“出來玩!!!”
“地點。”路席聞說。
況駿蒙報了個地址,路席聞掛斷電話,看向裴霧:“一起去?”
雖然是問句,但基本定性了。
裴霧沒拒絕:“好。”
路席聞站起身,“你說話就說話,彆總這樣。”
好來好去,整得他跟個小孩似的。
兩人簡單一收拾,開的是路席聞的車。
這輛賓利的車牌號就跟刷臉一樣,進出高檔會所如進自己家。泊車員快速從路席聞手中接過鑰匙。
路席聞帶著裴霧上樓。
他輕車熟路,找到了1009包房。
開門前,路席聞同裴霧說:“捂耳朵,先適應一下。”
裴霧不多問,直接照辦。
果然,門一打開,宛如狼人集體變身現場,那“嗚嗚嗚”衝爛天花板的嚎叫聲根本聽不出原來曲調,裴霧眼角一跳,心想就要聽人勸。
桌上還站著一個,拿著話筒腰往後彎,感覺自己歌星附體。
路席聞指了指地麵:“下來。”
對方一個驚醒,火速跳下來,“路哥。”
一聲“哥”,透出有些年份的交情。
路席聞“嗯”了聲,目光一掃找到了況駿蒙。
熟人都在,包括曹觀,而裴霧一眼就看到他們那個界限分明的小團體中間,坐著個頭發微長,特彆好看的oa。
不用考慮,心裡就確定了,是個oa。
“來了?”曹觀喊了一嗓子,看到後麵的裴霧,微微挑眉,“不是吧大哥,人裴助大過年休息都被你撈來了?”
路席聞很平常地說:“昨晚他跟我在一起。”
場麵霎時安靜下來。
裴霧:“……”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有時候都跟不上路席聞的節奏。
“怎麼。”路席聞掀起眼皮,“我是什麼很周扒皮的人嗎?裴霧就不能在工作之餘,算我朋友?”
這段關係裡,除了上下屬,終於多了一層“朋友”的定義。
“算算算。”況駿蒙指著麵前的椅子:“快坐!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裴助啊……裴霧!來喝茶!”
“謝謝。”裴霧依言落座。
況駿蒙給裴霧介紹了幾個人,到那個oa的時候,說道:“關彥,也是我們發小,一直在國外深造,昨天才回來的。”
“您好。”
關彥狹長的眼睛輕輕一眨,很友好地應道:“您好。”
繼續熱鬨。
關彥這個人,稍加留意一下就能發現,很不一樣,打牌的樣子優雅中帶著點慵懶,偶爾吃對麵幾張牌,抿唇輕笑的樣子,特彆像一隻狡黠的狐狸,勾人得很。
裴霧這種對美色早該免疫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