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都的春季陰雨不絕,這才晴了一天半,又開始淅淅瀝瀝。
路席聞從會所出來,吩咐藍哲:“讓人盯緊,一旦犯賤就給點警告,非要找死就按照流程來。”
藍哲:“好的。”
天色黑下來,對麵的樓上亮起一盞盞的燈火,路席聞眼中刻骨的森寒忽然散去些,他不知想到了什麼,鋒利的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
藍哲:“要去買甜點嗎?”
離開前裴霧提了一聲。
其實那一聲很低,像是裴霧在稍許恢複後,終於有精力能試探一下他們的關係,路席聞恨不能搬個甜品店過去,嫌藍哲開車慢,他親自踩油門,加上買東西在內,半個小時的車程縮短為二十分鐘。
病房門半掩著,有光透出來。
路席聞手裡提著紅絲絨蛋糕,還有兩個蛋撻,輕輕敲了下再推開。
藍哲已經回去了,病房裡就他們兩人。
“換藥了嗎?”路席聞詢問。
裴霧盯著他沒說話。
路席聞莫名渾身皮緊。
他將蛋糕跟蛋撻放在了裴霧手邊的床頭櫃上,腦海裡瘋狂響起關彥說的那些,“剛分化的oa情緒很不穩定的,可能就是水杯擺放的位置不合心意,他們都會發火。”“像你這種不會看眼色的,最好多花費些心思。”
路席聞很聽勸,於是他釋放了信息素。
清冽的氣息吹得裴霧眉宇間的沉悶稍有鬆動,路席聞見有戲,趁熱打鐵坐在床邊,往裴霧身邊湊:“嫌我回來晚?公司有點事,順道處理了一下。”
裴霧不說話,路席聞繼續:“是無聊了?不行明天讓關彥過來,但他不說我的好話,你挑著聽。”
“一個鮮奶蛋撻一個巧克力味的,要嘗嘗嗎?”路席聞問道。
他偏圓的眼瞳稍微一瞪大,身上那股頂級alha的沉重氣息就會被削減大半。
裴霧輕聲:“鮮奶味的。”
路席聞莫名小腹一熱。
裴霧慢條斯理吃完,才問路席聞:“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再待幾天。”路席聞說,“家裡還沒收拾好。”
裴霧覺得詫異:“收拾什麼?”
收拾的東西多了去了,關彥算比較厲害的oa,但路席聞問他要準備些什麼,這人也說了半個鐘頭。
“等你回去就知道了。”路席聞含糊。
裴霧:“我租的有房子。”
這個問題他一直在考慮。
裴霧不是矯情,他感覺得到路席聞的懊悔,也知道alha想千倍百倍地對他好,那晚的事情,這半月來的悉心照顧可以稍加撫平,但是以oa的身份跟路席聞相處是不一樣的,他等出院後要先適應一下自己的生活節奏,體能、精力,耐力,這些到底下降了還是保持原來水準,裴霧都要摸索出一個具體概念。
路席聞笑意收斂,淺吸一口氣:“你那房子退了不行嗎?”
裴霧:“不是……”
“不願意跟我生活在一起?”路席聞說著,神色落寞起來,“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裴霧:“你等我試試……”
路席聞忽然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這裡是七樓。
裴霧還沒搞懂,就聽路席聞乾硬質問:“你答不答應跟我回去。”
裴霧:“……”
對頂級來說這個高度不算什麼,但對路席聞而言,這個舉動實在幼稚。
裴霧氣笑了,抓過床頭的抱枕丟他。
路席聞一秒露齒,接住抱枕關上窗戶,走回去輕輕抱住裴霧:“我明白beta跟oa的節奏存在差異,但我肯定不是乾擾跟變量,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裴霧沒說話了。
路席聞心想穩了。
裴霧推開他,又拿過絲絨蛋糕。
他一口口吃著,沒告訴路席聞自己十分鐘前是不太高興,且這股情緒怎麼都壓不下去,明明出門前路席聞說最多一個小時,但是前後兩個小時才回來,由於腺體受傷的緣故,alha留下的信息素消耗很快,屏障變薄後他像是傍晚時分從枝頭跌落的雛鳥,眼睜睜看著黑夜漫來,控製不住的慌張。
關彥安慰他都是正常的,痊愈就能平複,可太多的變化讓裴霧不安。
下午他被護士推著出去曬太陽,已經能透過空氣聞到各種各樣散落的信息素,甚至分辨主人的情緒,好似突然打開任督二脈,世界驟然而來的清晰讓他不得已提前結束,回來立刻噴了一層阻隔劑。
護士推門進來,裴霧剛好吃完蛋糕。
護士伸頭看了眼,歎氣:“還是要少吃點甜食啊。”
“醫生說偶爾沒事。”路席聞接道:“我買的,我想讓他心情好點。”
護士聽聞就不說話了。
她還記得病人送來時情況非常糟糕,沒有信息素安撫大概率要摘除腺體,但最近恢複驚人,跟眼前這位alha有著直接關係。
護士解開裴霧脖頸上的紗布,路席聞站在一旁,放在身側的手不斷攥緊。
他精準控製信息素覆蓋裴霧的腺體,這樣能有效減緩疼痛,那道橫貫腺體的割傷已經不那麼駭人了,但仍舊清晰可見。
醫生再三跟路席聞保證,等裴霧恢複後可以祛除疤痕,但此刻看一眼,還是心痛難當。
裴霧突然握住路席聞的手,“我想喝水了。”
路席聞沒離開:“等包紮好我再去倒。”
裴霧微微偏著頭方便護士操作,他覺得路席聞指甲蓋都快掐進肉裡了,於是伸出根手指從男人握拳的中間位置往裡麵戳,戳了沒兩下路席聞就鬆開了掌心,裴霧摸到了兩個月牙狀的印子,忍不住輕輕揉搓了兩下。
我何德何能啊,路席聞心想。
護士眼中帶笑,看了他們一眼,“換好了,不要碰水,保持情緒穩定,再就是信息素,你們應該都知道。”
送走護士,路席聞順便關了燈,隻留下床頭一盞。
裴霧最近睡覺時間很早,但是在此之前,路席聞從後麵擁著他,像是擁住了清冷的月色,唇瓣隔著紗布輕輕摩挲,信息素滋養讓裴霧舒服得昏昏欲睡,忽然,他聽到路席聞沉聲:“是洋桔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