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斯有那麼一瞬甚至在懷疑裴霧是不是在乾擾劑中加入了致幻成分。
他的信息素流動嚴重滯後,幾乎達到了半凝固狀態,但感知力尚未退化。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阿莫斯清楚,眼前的巨物不是彆的,而是信息素實體。
誰的?!
他在心裡快速排查,想到了方霄,可那是個高階,而且並不算高階中的天花板。
直到這龐然大物低下頭,用輕鬆一口就能吞掉一個人的巨大頭顱,乖順地蹭了蹭裴霧。阿莫斯覺得精心籌備的一切,頃刻間脫軌。
那是路席聞的信息素實體!
為什麼?!
為什麼之前在機場打鬥,見都沒見過?
團子叼住裴霧往背上輕鬆一甩,力道剛好,裴霧好似陷入了一片雲朵裡,跟著團子轉身破開廢墟,飛身向外。
樓下抬頭張望的人群在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混亂的尖叫。
團子輕鬆踩著斷裂的水泥板,躍上樓頂,隨後回頭張望了一下,像是在給予什麼信號。
裴霧坐在其中,抓緊團子的毛,咬住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實體昂首站立,襯著身後的月亮,簡直宛如神跡。
方霄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出手快如雷霆,一把放倒了身側的阿徹。
在政府要員瞠目結舌的注視中,方霄友好解釋:“不白拿你們的港口使用權,今天我幫你們一把,去除這個心頭大患。”
要員瞳孔劇烈收縮,手更是抖成了帕金森。
收拾科諾特家族是“秘密會議”中已經確定的棘手任務,布置才剛剛開始,要員覺得方霄能賞臉將新型抑製劑的投入使用交給他們,已經算極大的助力,不曾想國會背地裡擬草的方案,在這一刻就這麼推翻了,人家演都不演,開始了!
要員一晃神,竟然看到那位高高在上,連政府邀請都看心情賞臉的阿莫斯突然跌跌撞撞衝出廢墟,寬大的睡衣下能看到一圈圈的繃帶。
天賜良機啊,要員在“科諾特莊園恐怕不能發生流血事件”跟“要不我上去弄死他”中迅速一搖擺,跟著堅定同方霄微微一鞠躬,然後掏出電話開始搖人。
擇日不如撞日,這樣的機會,他們未必能創造出來。
曼巴蛇的體型也急速膨脹,不過是順著一根廢柱纏繞而下,就已經成了森蚺般的體型。
蛇信子一吐,當即嚇暈了慌不擇路跑來這邊的一名女士。
曼巴蛇沒有理會,異常靈活又拚命地衝向後花園。
這邊,團子已經一腳下去踩爛了倉庫木屋,它之前在莊園跑過,知道這裡也有個通道。
然而地下室四周鋼材異常堅固,雖然變形卻沒坍塌的跡象。
“門開了嗎?”裴霧問道。
團子立刻側身半躺,方便裴霧滑下去。
不用團子指引,裴霧已經看到了裸露在外的一個坑洞,他沒作猶豫,一躍而下。
團子護住這裡的同時,一尾凜冽甩出,平時裴霧愛不釋手的毛絨絨此刻成了致命殺器,曼巴蛇雖然躲閃了第一下,但是沒接住橫掃回來的第二下,當即蚊香圈一樣砸出,在地上滾出一溜煙的塵土。
五分鐘前還弦月曇躍躍欲試的靜美花園此刻一片狼藉。
“路席聞!”阿莫斯氣急敗壞。
裴霧順著甬道一路往裡,察覺到路席聞的信息素幾近潰散溢出。
他推開石塊,鑽出被團子踩得半塌的位置,遠處清光乍現。
裴霧腳下控製不住一個踉蹌,好像此時此刻,路席聞被囚禁、重傷的具體含義才擊潰心門,他強行壓下的恐慌跟心疼,攪和著體內鮮血,霎那間漲滿了整個胸腔。
裴霧衝出甬道,終於看到了被囚禁於“塔爾塔羅斯”中的人。
男人站立著,低垂著頭,並看不清神色。
裴霧努力忽略他身上的傷,直接跳下水潭。
刺骨的冰寒讓裴霧本能一個哆嗦,但他的步伐越來越快,終於擠上這一小片空地後,裴霧使勁兒拉了下牢門,緊鎖著。
“路席聞。”裴霧開口。
他看得出路席聞的狀態不太對,從自己出現起,他就沒有一點反應,隻有信息素在專注衝破某種禁錮般。
裴霧沒有慌亂,他抓住牢籠欄杆仔細觀察,然後視線定位在注射入alha腕脈中的藍色液體。
“你靠近點。”裴霧伸出手,但是夠不著。
胸腔忽然爆發一陣尖銳的疼,裴霧忍不住捂著嘴咳嗽了一陣,怎麼都壓不住的撕心裂肺,路席聞的頭似乎朝這邊偏了下。
“你再靠近些。”裴霧的聲音一下子啞了很多,他繼續伸出手,等了片刻,路席聞如同剛有行動力的傀儡般,邁出了極為僵硬的一步,捆綁的鐵鏈跟著“嘩啦”一響。
裴霧終於夠到了注射針頭。
他十分輕柔地拔走,然後示意路席聞:“另一隻手。”
乾擾素中斷,路席聞的信息素在短暫的沉寂後,忽然成倍爆發!
那簡直是檢測儀器都測量不出的信息素濃度,以路席聞為中心,一圈圈震蕩開來,充斥著最原始的野性跟攻擊性,外麵被曼巴蛇纏繞住脖頸的巨狼隨著體型又一次暴漲,生生扯開了曼巴蛇的絞殺。
“塔爾塔羅斯”開始扭曲、變形,直至崩裂。
裴霧心知危險,他應該馬上離開,路席聞似乎處於某種“狂暴”狀態。
可腳下卻移不開一步。
從路席聞失蹤到如今,整整二十七天。
裴霧沒有顯露出分毫的脆弱,當然,此刻他依舊清醒,隻是在最後一層保護屏障被阿莫斯破開後,突然無比想念自己的alha。
裴霧看著路席聞掙斷鐵鏈,那堅硬無比的東西被他像海綿一樣團起來丟掉,男人抬起頭,跟裴霧四目相對。
沒有情緒,沒有波動,像是高不可攀的神祗在俯瞰地麵上的螻蟻。
“塔爾塔羅斯”徹底炸開,特殊鋼材甩飛時發出刺穿空氣的尖銳咆哮,其中一根朝著裴霧心口端端刺來。
強悍的爆發力同時掀飛了裴霧,他看著頭頂孔洞中泄進來的光,知道路席聞一定安全了。
沒有關係的,裴霧心想,即便發生任何意外,他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