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揚被凍得鼻涕都出來了。
他吸著鼻子,聲音沙啞:“我記住了,姐夫。”
他這輩子都謝謝他!
要是他今日被凍壞了,他更謝謝他。
姐夫下手可真狠!
對他自己也狠!
孟之揚其實想問,當年是不是有人也這樣教過徐渡野。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一下,姐姐至今沒懷孕,是徐渡野當年把兄弟嚇得……
嚇壞應該沒有,畢竟眼見為實,他見過了。
但是嚇得絕種了?
千萬彆有那種副作用,他作為一個傳統的男人,內心深處,還是有傳宗接代想法的。
等藥勁差不多散去,兩人才從浴桶裡出來。
敏敏早已帶著丫鬟準備好嶄新的衣物。
待他們穿戴好,敏敏又進來給孟之揚道歉。
孟之揚這會兒不好意思再見她,隻推說有事,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敏敏掩唇笑道:“徐爺,您這個小舅子,真是個好人。”
倘若是彆人,不會覺得自己色迷心竅,隻會惱羞成怒,怪罪女人勾引他。
“是好人,你就放過他。”徐渡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他以後是要正經娶妻的,彆打他主意。”
“奴可不敢。奴隻想多賺點銀子傍身,彆的念頭沒有。”
來青樓的男人,她看不上。
她看得上的男人,又看不上她的出身。
這一點,樓裡很多姑娘都明白。
所以錢對她們來說,才是最實在的。
徐渡野又叮囑了她一些事情。
“徐爺您儘管放心。”敏敏道,“這邊有什麼消息,奴會及時給您飛鴿傳書。”
徐渡野又回了一趟白石鎮,在那裡逗留了幾日。
再回來的時候,他隻剩下最後一塊硬骨頭了。
——他要去和周溪正見麵。
因為實在頭疼那脾氣又臭又硬的老頭,所以他安排在了最後。
“周先生,我請您老喝酒。”徐渡野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提著酒就去了。
“有話直說,彆來那套。”周溪正對他果然不假辭色。
徐渡野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把幾樣小菜擺到桌上,取出筷子和酒杯,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也沒什麼事,就是我可能要進京去,來告個彆。”
“可能?你托關係尋了門路?”
“算是吧。”
周溪正沉默片刻後道:“你現在,其實不該進京。”
羽翼未豐,勢力不夠牢固,最理想的情況是,在西北繼續鞏固幾年,然後往外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
周溪正也知道,徐渡野進京定然是因為孟映棠。
他想罵他沒出息。
但是孟映棠是他的弟子,總不能說自家弟子耽誤了徐渡野,所以他沒提。
“我都在西北待了二十幾年了,像井底之蛙,也要出去看看外麵的風景。周先生,我回去了,您也就快了。”
周溪正何等聰明,聞弦音而知雅意,當即問道:“你走的,難道是太子的門路?”
徐渡野自然是不會有能力把他弄回京城的。
他自己還得人幫忙進京的。
現在徐渡野可以回去,又那般篤定地說自己也有希望,那他基本上就可以猜出來,他們得靠同一個人,那就是太子。
“周先生果然聰明絕頂。”徐渡野難得拍他馬屁。
周溪似乎輕哼了一聲。
徐渡野今日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不僅正常了,還會甜言蜜語,心裡肯定沒憋著好事。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周溪正懶得和他兜圈子。
“我算什麼東西,對您指手畫腳?”徐渡野道,“日後您起複,還是內閣首輔,是當朝宰相,我到時候送禮都得排隊。”
“少廢話,我沒空聽你兜圈子。”
“其實吧,”徐渡野摸著下巴,“就是想問問您,要是回京之後,還變法不?”
“變法是我此生唯一所求,九死不悔。”
徐渡野心說,命硬就亂來唄。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當然是想幫您了。”徐渡野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是映棠的師父,您做什麼我都支持。”
“支持還用說什麼?”周溪正表示懷疑他的用心。
徐渡野:果然是老狐狸。
“我是想著,您要堅持變法,需要什麼,隻要我們有的,肯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但是映棠畢竟是從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進京,本來就不太容易,回頭再加上您這層關係,那估計沒什麼朋友了。”
周溪正聽明白了,“你覺得我連累了她?”
“多少會。”徐渡野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想她出門就被人扔爛菜葉子臭雞蛋,您自己經曆過的……”
周溪正冷笑道:“那師徒名分就此斷了,以後不會連累她。”
“你看你,周老頭,我好好跟你說話,你又翻臉胡亂遷怒於人。現在不是咱們兩個人說話嗎?映棠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覺得不妥,你罵我就行,帶她做什麼?”
“不是你要替她和我這個師父劃清界限嗎?”
“那怎麼可能?好容易攀上您這個高枝,我舍不得。”
“你……厚顏無恥!”
竟然把攀高枝這樣的話,明晃晃地說出口,絲毫不要體麵。
“我自小就臉皮厚,天生的。”徐渡野滿不在乎地道,“我和您說實話,您要是不變法了,我們就把你當長輩伺候終老,周賀長大要進學也好,娶妻也好,我們都責無旁貸。”
“但是您老是聖人,要變法,那我們就私底下支持。日後您變法失敗了,我們就是您老的退路。哦,您不要退路,但是周賀得要,您說呢?”
徐渡野不想參與變法。
現在還不是時候。
周溪正的那些想法都是極好的,但是想落地,會觸動太多人的利益。
若是底層百姓,那些真正受益於變法的人,支持變法也就算了。
但是現實是,他們大都愚昧無知,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變法過程中有點風吹草動,他們立刻開始懷疑,立刻被帶節奏,反而成了反對變法的先鋒。
徐渡野目前看不到變法成功的可能性。
“周先生,您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明主,頂住壓力,堅定不移地和您一起推動變法。”
而現在,時機尚未成熟。
“若是彆人,我就勸了,彆變法了。但是我知道您勸不動,所以隻能自私地把映棠先摘出來,我們替您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