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名高大俊秀，神情卻冷峻的男人。
他寬肩窄背，肌肉線條明顯，一看就是練家子。
“公主。”男人對斬霜拱手行禮，“屬下已經查明，刺殺您的人，說，說不想皇上倒行逆施，封您為皇太女，所以才——”
“封我為皇太女，就是倒行逆施了？”斬霜唇角掛著一抹冷笑，“他們該不會還覺得，自己是在維護人間正道吧，蠢貨。”
“公主，如何處置，還請您示下。”
“殺了吧。”斬霜輕描淡寫地道，“示眾，把他們的罪行昭告天下。”
男人立即稱是。
季昀聽明白了，控製不住自己，脫口而出：“等等。”
“怎麼，你還想幫他們求情？”斬霜嘴角笑意玩味。
倘若也是老頑固的話，那她就不想要他了呢！
“不是。”季昀道，“隻是，這件事若是要示眾，恐怕彆人覺得，公主心狠手辣。”
本來就有很多人把她妖魔化，這不是給那些人手裡送把柄嗎？
“哈哈哈，我本來就心狠手辣。”斬霜大笑道，“想殺我的人，死在我刀下，這很公平。”
“公主，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季昀依然不讚成。
“冥頑不靈的愚民，死幾個，世界就美好了。”斬霜擺擺手，對自己的侍衛首領道，“按照本宮說的辦。”
“是。”
侍衛首領告退。
季昀提意見被否決，臉上染了一層薄紅。
他在後悔，為什麼要多嘴。
心裡又有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說，他可不能像彆的男人一樣，對她言聽計從。
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用討好她，取悅她。
他也不想做勞什子的駙馬。
“吃菜呀。”
處理完事情的斬霜，又笑眯眯的。
季昀不看她，低頭吃飯，心裡想著，她身邊的男人千千萬，自己又算得了什麼？
彆的男人對她言聽計從，她自然喜歡。
自己這樣不會溜須拍馬，固執己見的，大概隻能因為她得不到，所以才被她短暫放在心上。
真是沒意思透了。
斬霜並不知道季昀的這些心理，照舊照顧他，幫他夾菜。
季昀食不下咽，很快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要進屋看書了，公主慢用。”
“嗯。”斬霜道。
季昀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意外於自己沒有被挽留，心裡冷笑，還沒有到手，她就已經開始心猿意馬了。
季昀啊季昀，不要再有那些無謂的幻想了。
可是心一旦動了，好像就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斬霜還像從前一樣，隔三差五，沒事就來找他。
季昀似乎漸漸熟悉了，也習慣了。
斬霜會和他碎碎念，會說她發生的事情，高興的不高興的都說。
季昀發現，她的高興，大都來自於父母，來自於生活中的點滴，比如又見到了什麼稀奇玩意兒，比如又嘗到了什麼沒吃過的東西。
這些歡喜，說實話，和外麵所瘋傳的那個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公主，截然不同。
分明隻是一個燦爛陽光的普通女子。
隻不過因為她身份高一些，隻不過因為她更直白從來不拐彎抹角，就被人妖魔化。
其實，她並不是那樣的人。
隻是她懶得解釋。
斬霜不高興的事情也很多，比如又被人教做人——這是她最煩躁的事情，沒有之一。
偏偏她的生活裡，好像從來不缺這種人。
而每次，斬霜都能懟回去。
不過次數多了，難免有發揮不好的時候，她就和季昀碎碎念。
慢慢的，季昀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自言自語式的傾訴，並且不知不覺地把她的話都記下。
不過斬霜也很有數，每次來的時間都有限，不會占據他過多的時間。
季昀似乎也放下了心防，對於斬霜的一些“過分”的提議，比如一起出去走走，出去吃飯，出去騎馬這些事情，都能接受了。
隻是，季昀低估了外界對斬霜的關注。
他覺得他們兩個，並沒有做什麼過分逾矩的事情，就算出門，他也有意和斬霜拉開差距，一前一後；吃飯的時候，也都避人耳目，選擇在雅間，而且隔桌相對。
可以說，季昀已經很小心了。
但是架不住，關於他們兩個人的流言蜚語，依然甚囂塵上。
季昀很生氣。
但是斬霜卻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和季昀開玩笑。
“現在知道，你是我第一個追求的男人了吧。藏不住，根本藏不住。”
她哪裡有什麼隱私？
季昀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情緒蔓延。
“你，真的不介意嗎？”他忍不住問。
斬霜聳聳肩，“萬箭穿心，已當尋常。”
季昀抿唇不語。
“怎麼，心疼了？”斬霜笑嘻嘻地湊過來。
季昀往後仰，拉開兩人距離，卻被斬霜伸手托住了後背，“小心些。把你的小心臟放回去，我又不是禽獸。嗐，如果霸王硬上弓能解決問題，我還用等到現在？”
她就是太講道理了啊！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季昀嘴硬心軟的樣子。
真讓人著迷。
這日季昀要出門。
他找了一份抄書的營生，今日是要去書肆交抄好的書。
出門時候卻差點和斬霜撞了個滿懷。
“出去？走，我陪你。”
季昀沒說話，當做默認了，讓她先走。
斬霜走在前麵，他在落後半步的距離，手裡拿著三本書，沉默地聽著斬霜說話。
斬霜最近遇到了煩心事。
是真的很煩那種。
這件事，和燕王世子蕭默有關。
徐渡野登基之後，保留了燕王的王位和待遇。
但是燕王府，還是以控製不住的頹勢，迅速地衰落。
這也是人之常情，沒辦法，誰讓他是前朝的親王？
但是比起來其他命都沒保住的兄弟，燕王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世子蕭默，跟著周溪正讀書多年，又和孟映棠關係親近，始終喊她“姑姑”。
徐渡野也沒有虧待蕭默，讓他和周賀一起入朝為官。
如今，蕭默在兵部任職郎中，負責武庫清吏司，簡而言之，就是管武器的。
不得不說，徐渡野心胸寬廣。
或者說，他故意為之。
很多人對於他不斬草除根表示反對。
徐渡野一身反骨，偏要把重要的職位交給蕭默，因為蕭默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有沒有反骨，他不比彆人清楚？
但是蕭默，心思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