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音剛把自己收拾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沈姑娘,你的購貨清單確定好了嗎?”
陳衛東逆光而站,顯得身材越發的挺拔壯碩,五官深邃迷人。
沈思音上輩子就喜歡陳衛東,現在更是心如小鹿亂撞。
因為還在農村的他,多了一分更讓她著迷的野性。
“衛東哥,麻煩你稍等一下,我還要在清單上再加兩項。”
“行,不著急。”
沈思音在清單上加了外傷藥和驅蚊藥。
寫完後,她問父親要了錢和票,連同購物清單一起,交給了陳衛東。
“衛東哥,如果這些錢票不夠用,你就能買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再給你錢票,後天去買也行。”
陳衛東點了點頭,將窩窩頭遞給沈思音。
“沈姑娘,聽說你們沒晚飯吃,吃點窩窩頭墊肚子吧。”
沈思音看出陳衛東對她有意思。
“衛東哥,這年頭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不能白拿你的吃的。”
說完,她轉身回屋,問父親要了一元錢,遞給陳衛東。
好說歹說讓他收下後,她壓低聲音問道:“衛東哥,農場安排的活實在是太重了,我們一時間無法適應,實在完不成任務,能不能暗中花錢請村民幫忙乾活?”
陳衛東看著嬌滴滴又可憐巴巴的沈思音,心軟的不行。
“沈姑娘……”
他剛開口就被沈思音打斷。
“衛東哥,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音音。”
這話給了陳衛東曖昧的信號。
讓他明白,眼前的女人在討好他,想要得到他的庇護。
他的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滿足,下巴不自覺地抬高。
“音音,你們是下放資本家,來農場是為了改造,想要用錢謀方便,隻會讓你們的處境更加艱難。”
沈思音知道陳衛東說的是實話。
正因為是實話,她才絕望。
若不能花錢找外援,就隻能自己乾活。
可家人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壓根就完不成農場給的任務。
“衛東哥,不是我們不想乾活,是真的乾不完,就沒有什麼既能乾完活,又讓生產大隊滿意的兩全辦法嗎?”
陳衛東聽出沈思音想讓他暗中幫忙。
這大熱天的,他才不去自討苦吃。
而且陳家村的人剛批鬥完沈家,若他去幫忙,很可能會被認為成分有問題,影響以後的發展。
他麵露不忍地看著沈思音,搖了搖頭。
“沒有,下鄉知青也是這麼過來的。不過隻要你們努力乾活不偷懶,就算沒乾完,也是情有可原,生產大隊不會對為難你們。”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
“你們剛下放,不要投機取巧,要老老實實聽從安排,並和村裡人搞好關係。”
隻要關係處到位,自然會有人願意幫忙乾活。
有不少心思活絡的知青,就是這麼哄村裡的小夥和姑娘的。
沈思音想到上輩子,妹妹花了一個多月,才和村裡處好關係,也就釋然了。
“衛東哥,多謝提醒,我們會好好乾活的。”
“我明天大概九點左右送東西過來,你們應該去上工了,我會將東西放在屋門口。”
陳衛東說完就走了。
在農場門口,他碰到了來給張曼麗看病的衛生員。
衛生員喜歡陳衛東,嬌羞地打了個招呼。
當她去了牛棚,看到沈思音,有了危機感,立馬板起臉。
“臟死了,狗都嫌!”
說完,她上前給躺在地上的張曼麗把脈。
“她的身體很虛,已經有流產的苗頭了,不能長時間乾重活,不然孩子會保不住。”
說完,她打開藥箱,拿出五副安胎藥。
“一副藥吃兩次,三碗水煎服成一碗,每晚喝一次,她的身體情況我會如實告訴生產大隊,減輕她的工作量。”
衛生員叮囑完,準備離開。
沈思音連忙叫住她,“等一下,我的腿被劃傷了,我想買點外傷藥。”
她已經將外傷藥寫在了購買清單裡,但明天中午才能拿到。
外傷藥是基礎藥,藥箱裡有。
但衛生員對沈思音有敵意,不想給她。
“我出門急,就帶了安胎藥,診費加藥錢,總共兩塊三毛,誰給?”
沈建忠以前有工資,有定息,壓根不將兩三塊放在眼裡。
如今被下放,沒有了任何收入來源。
他一想到手裡的錢隻會越用越少,就心疼的不行。
“就幾包藥,怎麼會這麼貴?”
衛生員想到沈家人之前花幾十元收買書記,現在卻不肯拿兩元出來保胎,十分無語。
“不要保胎藥的話,出診費是兩毛錢。”
說完,她去拿地上的保胎藥。
沈建忠不情不願地開口,“放著,我買。”
他將錢遞給衛生員的時候,問道:“大夫,你這兒媳懷的是男是女?”
如果是孫子,他花多少錢都樂意。
如果是孫女……
衛生員知道男人都愛重男輕女,沒有理會沈建忠,收完錢就走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沈思音將窩窩頭分了,一人一個。
“趕緊吃完,我們將這房子收拾一下。”
雖然她不喜歡乾活,但更忍受不了住在這麼臟的環境裡。
張曼麗在衛生員給她把脈的時候就醒了。
但她身體疲乏,肚子也不舒服,選擇繼續裝睡。
直到被塵土嗆得受不了,才起身。
沈柏彥剛想讓張曼麗乾活,就見她臉色慘白地捂住肚子。
“柏彥,我感覺肚子墜墜的疼,孩子不會出事吧?”
一聽這話,沈柏彥哪還敢讓她乾活。
“曼麗,這是保胎藥,你去廚房煮的喝,還有音音給你留了窩窩頭,拿去吃吧。”
張曼麗樂得不乾活,去廚房熬藥,順便燒了熱水,一會洗澡。
至於用掉的木柴,隻能明天去撿一些回來補上。
等她喝完藥,沈家人勉強將屋子收拾乾淨了。
一張大炕,被床單隔成兩半。
一邊睡男人,一邊睡女人。
房間沒有能洗澡的地方。
沈家人就用床單在廚房旁的地圈起來,簡單地衝了個澡。
次日。
張曼麗因胎象不穩,不用上山割草,隻需要在農場喂豬和牛。
沈家人不僅每人每天要割十捆草,還得將昨天欠的補上。
為了防止一家人偷懶,有專人領他們上山割草,監督他們乾活。
沈家人若白天完不成任務,晚上就會被批鬥。
又累又餓又丟臉地度過了十來天後。
他們依舊沒能完成任務,擺脫被批鬥的命運。
而且累了之後就想吃好的。
沈建忠常托陳衛東買菜,手裡的錢票越來越少。
“音音,你媽最疼你,你趕緊給她寫信,讓她寄點錢過來。”
沈思音想到母親的冷漠,覺得她不會寄錢。
但她還是寫了信,反正試一試也不損失什麼。
當她的信被送到軍區大院時,剛好是八一建軍節。
不少軍人來參加軍區組織的文藝彙演,大院十分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