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裹著鐵鏽味，基地西角突然炸響撕心裂肺的咳嗽。
林晚秋剛把淨化好的水遞給劉婆婆，就見王二柱捂著嘴從巷子裡衝出來——昨天還幫她搬水缸的士兵，臉漲得像紫茄子，每咳一聲都帶血絲，濺在胸前鎧甲上。
沒跑幾步，王二柱突然像被抽走骨頭似的直挺挺倒地，四肢抽搐，脖子上的皮膚泛出青黑，看得人眼暈。
“紅霧流感！是紅霧流感！”賣雜貨的張嬸尖叫著往後縮，“昨天李大叔就這麼死的，咳著咳著沒氣了！”
恐慌像潑了油的火，“騰”地竄遍整條街，排隊領水的人撞翻木桌，原本有序的街道成了亂麻，哭喊聲、咒罵聲混在一起，巡邏的士兵舉著槍亂轉，槍托撞牆角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疼。
將軍府裡的孫軍醫背著藥箱跑來，手指搭上王二柱的頸動脈就皺緊眉，掀開病人眼皮，摸了摸滾燙的額頭，聲音沉得像壓了石頭：“高燒四十度，皮膚淤紫，臟器衰竭……跟之前的病例一個樣，沒救了。”
“沒救了？”圍觀的人群炸開鍋，“那我們怎麼辦？這病會過人啊！”“早知道就不該讓那淨化異能者進來！”
這話像根引線，瞬間點燃出所有的不安，副將趙虎騎著馬衝過來，馬蹄踏過水窪濺起泥點，舉著黃紙告示厲聲喝：“都給我閉嘴！將軍有令——紅霧流感就是這個淨化異能者搞出來的輻射病！立刻把林晚秋和她的野男人、怪物狗隔離！誰敢接觸，按同罪論處！”
“野男人”三個字剛落地，阿野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黑炭弓起脊背，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尾巴上的毛根根倒豎。
林晚秋往前站半步，指尖的白光“唰”地亮起，映得周圍的霧都淡了些：“我是不是毒源，試試就知道。這病，我能治。”
趙虎在馬上嗤笑，手裡的馬鞭往地上抽得脆響：“妖言惑眾！當我們是傻子？來人，把這妖女……”
“你們看清楚了！”林晚秋突然提高聲音，轉身跪在王二柱身邊，不顧對方身上燙得嚇人的溫度，將發光的手掌按在病人胸口。
白光像溫水滲進粗布衣衫，原本抽搐的王二柱漸漸平靜，脖子上的青黑竟淡了些，呼吸也平穩幾分。
“再找個病人來。”林晚秋頭也不回，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人群突然靜得能聽見風吹過破窗的聲音，剛才喊得最凶的幾個漢子，此刻都張著嘴說不出話，周老頭拄著拐杖從人縫裡擠出來，聲音發顫：“我兒子……我兒子周小栓也得了這病，就在那邊棚子裡躺著，姑娘你……”
林晚秋跟著他穿過慌亂的人群，大通鋪裡的黴味混著汗臭撲麵而來，七八個病人擠在草堆上，個個嘴唇乾裂，呼吸像扯破的風箱，周小栓躺在最裡麵，臉燒得通紅，嘴裡胡話不斷。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同時亮起白光，緩緩掃過整個棚子。
奇異的事發生了——隨著白光移動，空氣中的黴味似乎淡了些，幾個病人的咳嗽聲漸漸稀疏，周小栓突然哼唧一聲，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水……想喝水……”
“退燒了！真退燒了！”周老頭哆嗦著摸兒子的額頭，老淚瞬間湧出來，“我兒剛才還燙得能烙餅，現在……現在涼下來了！姑娘是活菩薩啊！”
人群徹底炸了鍋，剛才還喊著“燒死她”的人，此刻紛紛變了臉色，有個昨天領過她淨化水的漢子紅著臉道歉：“林姑娘，對不住，是我們糊塗……”
趙虎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手裡的馬鞭攥得發白，卻還硬著嗓子喊：“裝神弄鬼！這都是暫時的！等會兒燒得更厲害！”
林晚秋沒理他，目光落在周小栓枕邊的空碗上，碗沿沾著些褐色藥渣，散發出股甜膩的腥味——這味道她在林薇薇的香囊裡聞過，是曼陀羅和附子混的。
“這藥是誰給的？”她拿起碗，聲音冷得像冰。
周小栓迷迷糊糊睜著眼，手指往外指：“是……是林薇薇姑娘給的，穿粉衣服的那個……她說這是特效藥，吃了就好……”
林薇薇？林晚秋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朝黑炭抬了抬下巴：“去聞聞。”
黑炭低吼一聲，鼻子貼著地麵嗅了嗅，突然像支黑箭似的朝將軍府方向竄去，跑到街角時，還回頭朝林晚秋叫了兩聲，金綠色的豎瞳裡滿是警告。
果然是她。
林晚秋剛要追上去，江起雲突然從人群裡擠出來，手裡捏著片亮晶晶的東西：“彆追了，先看這個。”
他將那鱗片似的薄片舉到陽光下，裡麵隱約有紫色細絲在遊動：“從病人體內刮下來的變異因子，跟紅霧的輻射頻率完全吻合。這是紅霧濃度過高引發的二次變異，跟你的淨化異能正好相克。”
“空口白牙誰信？”趙虎還在嘴硬，卻悄悄往後退了半步。
江起雲冷笑一聲，從藥箱裡倒出三粒黑藥丸：“這是抗輻射的‘清霧丹’，讓你的人服下，去城西紫霧區待半個時辰。要是還發病，我隨你處置。至於她……”他瞥了眼林晚秋，“她的異能就是最好的解藥，將軍府怕是比誰都清楚。”
人群徹底倒向林晚秋，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把林薇薇抓起來！這毒婦想害死我們！”
趙虎騎虎難下，正想找借口策馬逃跑，遠處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披堅執銳的士兵跑步過來，鐵甲相撞的聲音像擂鼓，轉眼就把林晚秋的住處圍得水泄不通。
鎮國將軍王承業從隊伍裡走出來，腰間的佩刀隨著步伐輕響，他看著林晚秋，目光像淬了冰的鋼針：“林姑娘，交出淨化異能的法門，本將軍可以饒你剛才煽動民眾之罪。否則……”
“噌”的一聲，老將軍拔出了佩刀，刀身在晨光下閃著冷冽的光：“休怪本將軍刀下無情。”
林晚秋握緊拳頭，指尖的白光在掌心裡明明滅滅，阿野悄悄往她身邊靠了半步，黑炭也跑了回來，用腦袋蹭著她的手腕。
這場硬仗，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