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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他們好像再也不可能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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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深夜十點。

宋媽今晚睡得早些,等到她聽見外麵的動靜從房間出來,看到的隻有時知渺跌跌撞撞上樓的身影。

她愣了愣,茫然地看向跟進來的徐斯禮:

“少爺,您怎麼都淋濕了……太太,怎麼了?”

“……”

徐斯禮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他以為隻要說開了,時知渺就會不生氣,甚至不跟他離婚的。

他立刻就想追上去,但轉念想到時知渺現在不想見他,他再靠近她可能會激怒她,腳步又硬生生地停下。

他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低聲對宋媽說:“……你跟上去,讓她換身乾淨的衣服,再給她煮一杯薑茶驅寒。”

“好……好的好的。”

宋媽連忙跟上時知渺,到了主臥門前,她先是握著門把手轉了一下——沒有反鎖。

她試著推開門:“太太……”

房間裡沒有開燈,一個玻璃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砸了過來:“出去!”

宋媽嚇了一跳:“太太,是我啊……”

時知渺不管是誰,抓起手邊所有的東西——抱枕、書本,甚至是花瓶,通通砸了過去!

“出去!全都出去!出去!”

宋媽從來沒見過時知渺這副樣子,連忙將門關上。

轉頭看到徐斯禮,她磕磕絆絆地說:

“少、少爺,太太不準我進去,您跟太太這是到底怎麼了啊?”

徐斯禮喉結用力滾動了兩下,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在客廳沙發上,茫然地看著他們的蒲公英。

幾分鐘後,主臥的門再次被推開。

走廊上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湧進昏暗的臥室,時知渺蜷縮在飄窗與大床中間的那條過道的地毯上。

門開的光線剛好從她的身上掠過,她抬起頭,眼神尖銳,像一隻受了傷,獨自蜷縮在草叢裡舔舐傷口的狼。

她抓起手邊的一個抱枕用力砸了過去:“我說了!誰都彆進來!”

卻聽見一聲“汪嗚”,時知渺一愣。

門口出現一道矮矮的影子,四隻腳著地,尾巴在身後輕輕晃了晃。

……是蒲公英。

蒲公英歪著腦袋,又“汪汪”了兩聲,好像是在說——媽媽,你連我都不要了嗎?

“……”

時知渺對它招了招手。

蒲公英慢慢走到她的麵前,乖乖地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汪汪……”媽媽怎麼了?

時知渺用力將它抱住,深吸了一口氣,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很強烈的,心痛的感覺,壓迫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隻能用更多的力氣去呼吸,可就在呼出那口氣的時候,大片的眼淚都湧了出來。

她把臉埋在蒲公英的後頸毛裡,眼淚不斷滾落,但聲音卻卡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到最後也隻是化作令人心碎的嗚咽。

……

房間的門沒有完全合上,還剩下一條縫,徐斯禮在門外聽見了她的哭聲。

他站了幾分鐘後,挪動僵硬的步伐走下了樓。

宋媽擔憂地跟在他身後:“少爺,您的衣服都濕透了,您先去換身衣服吧,要不然明天會生病的。”

徐斯禮抬了一下手:“你去休息吧……去吧。”

最後兩個字也像是用儘全身力氣說出來的,無比疲憊。

宋媽莫名的不敢再勸,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發愁得要命——這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周六的時候,一家三口還高高興興地去山上露營,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

徐斯禮拿起煙盒,含了一支煙在唇間,用打火機點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從口腔嗆進肺裡,又被他吐出來,辛辣的感覺讓他感覺皮肉都在痛。

……不是的。

不是的……

時知渺以為他不說出薛昭妍的事情隻是為了氣她、膈應她,不是這麼簡單的,是有彆的原因的。

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現在想提起,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

而且說了,時知渺也未必就會原諒。

就像現在,他真的以為,她聽到之後會高興,可她卻這麼崩潰。

她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讓徐斯禮覺得……覺得他們好像再也不可能了一樣。

“……”

徐斯禮抽完了一支煙,又取了一支繼續點上。

才吸了一口,就不受控製地咳了起來。

他用手指將煙頭揉滅,邁步上了二樓。

他的腳步很輕很輕,生怕被察覺到一樣。

到了門前,他往裡麵看,沒有看到時知渺。

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窗戶上,頓時就萌生出她跳窗離開的念頭,他整顆心都往下墜,立刻推開門進去!

他到了落地窗邊,撩開窗簾往下看。

外麵的暴雨還沒有停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眼尾無意識一掃,這才看到地毯上有一條尾巴。

徐斯禮蹲下身看,時知渺抱著蒲公英睡在床邊的地毯上,她半個身子都藏在了床底下。

她又是那個睡姿,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背也繃得很緊,緊到能看見她凸出的蝴蝶骨。

徐斯禮想把她抱到床上,但又怕驚醒了她,隻好將被子從床上拉下來,蓋在她的身上。

……

時知渺做了一個夢。

夢裡北城下雪了。

北城雖然位於北方,但並不是每個冬季都下雪,上一場雪還是前年。

那場雪很大,地上的積雪也很厚,沒過她的腳踝,她每走一步,都感覺要被凍住,刺骨的冰冷不斷往她骨髓裡鑽。

她走了幾步就走不下去,重重摔在雪地裡,並且再也爬不起來,好在有路人發現了她,連忙將她拽起來。

但她一點支撐的力氣都沒有,好心的阿姨一邊攙扶著她到路邊的便利店休息,一邊說:

“小姑娘家家的,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是餓太久沒有吃飯嗎?”

時知渺恍恍惚惚,這才意識到,是啊,自己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

也是那天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好像是病了。

一場沒有病因的病,讓她沒有力氣,沒有食欲,沒有任何念頭,像花瓶裡的一枝花,不斷地枯萎下去。

她唯一想到的自救辦法就是給陳紓禾打電話。

陳紓禾帶她去看的心理醫生。

那天她沒有哭,陳紓禾卻哭得很厲害。

一會兒說要買張機票飛去美國殺了徐斯禮,一會兒又說要買幾桶汽油去潑秋日大道那棟彆墅,把那對母女燒死。

可是到最後,能做的隻是抱著她哭,跟她說沒關係的,能治好的,她陪著她。

隻是那個時候的時知渺,覺得自己不會好了。

或者說,從15歲那年,那場帶走她爸媽的大火開始,她就好不了了。

隻不過是徐斯禮用甜言蜜語和糖衣炮彈將她短暫地拉出來,讓她見到一縷陽光。

可也是徐斯禮,又一腳將她踹回那個深淵裡。

她沒有力氣再爬出去第二次。

·

時知渺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她一個人蜷縮躺在地上,連蒲公英都不在她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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