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護院立刻行動起來。
裴景舟抬步就走。
“景舟。”王氏喚。
裴景舟仿若未聞走進樹林裡。
王氏不悅道：“他還不理人！”
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打圓場或者安撫她。
王氏轉頭看去。
“四弟，你保護母親，我去找二嫂。”裴衍朝樹林裡走。
“我也去。”裴思雅、裴思靜、秦悠等人也去。
裴衡也要追著去。
“五弟。”裴徹拉住裴衡的衣領：“和我在這兒保護母親。”
“我要去找二嫂。”裴衡向前掙紮。
張司音勸說：“已經有那麼多人去找了，你去了用處不大，不如在這兒等著，說不定你二嫂一會兒自己就回來了。”
“二嫂自己回來？”裴衡動作一停，扭頭望向張司音。
“嗯，你二嫂那樣聰明，有可能自己回來。”
裴衡立即附和：“對，二嫂超級無敵聰明。”
張司音點頭：“沒錯。”
“那我就在這兒等著。”裴衡不再掙紮，老實站直胖身子。
“好。”張司音點點頭。
王氏出聲問：“江氏會自己回來嗎？”
良久都沒有人接話，可見眾人對王氏都有意見。
張司音也不想理王氏的，但她作為長媳，不能讓婆母太尷尬，便平靜無波地回：“可能吧。”
王氏察覺到兒女們對自己的怠慢，心裡越發不爽，可江照月生死未卜，她也不好擺譜，乾脆坐在行障前等待。
一刻鐘過去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
裴思雅、裴思靜、秦悠回來就問：“二嫂回來嗎？”
張司音搖頭。
裴衍回來也是問：“二嫂回來嗎？”
張司音還是搖頭。
“三哥，眼看天就要黑了，你帶母親他們回去吧，我再去找一找。”裴徹道。
王氏等女眷不宜在這兒久待，裴衍便點頭。
“你二哥呢？”王氏這時候問。
“還在樹林裡找。”裴衍道。
“這天都要黑了，他——”
“母親，你彆管二哥了，他正難受呢。”裴思靜沒好氣道。
“你什麼語氣？他難受，我不難受？”王氏嗬斥裴思靜。
裴思靜向來看不慣母親對待二嫂，今日若不是母親故意找事兒，二嫂根本不會有事兒。
她實在忍不住了：“女兒看不出來母親——”
“母親，我們回去吧。”張司音趕緊打斷裴思靜的話。
裴思雅拉住裴思靜手，小聲道：“惹了母親，對你沒好處。”
“到現在還找不到二嫂，二嫂可能……怎麼辦啊！”裴思靜急的眼淚再一次落下來，忍不住跺腳。
裴思雅安撫：“那你惹母親，還是找不到二嫂呀。”
“那怎麼辦嘛！”裴思靜低頭抹眼淚。
王氏白了她一眼，由張司音攙扶著上馬車。
張司音道：“四妹妹，帶五妹妹上馬車。”
“我不上，我還要去找二嫂！”裴思靜一把甩開裴思雅的手，又朝京中河邊跑去。
“五妹妹。”裴思雅喊。
“讓她去吧。”張司音歎息一聲：“左右附近都是國公府的護院、丫鬟和小廝，不會出事兒的。”
裴思雅也想去找江照月，但她擔心母親一會兒見了父親，又說二嫂的不是，她得跟著回去，便沒有再管裴思靜。
裴思靜再次順著岸邊找，看到了一身疲憊的香巧。
“五姑娘。”香巧也上許願橋了，但江照月說橋中間人太多，就讓她在原地等著，是以她落水，很快便得救，之後一直在尋找江照月。
裴思靜問：“還沒有線索？”
香巧搖頭。
裴思靜看向茫茫的水邊，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隻桃紅色的鞋子，她趕緊跑上去撿起來。
“二奶奶的鞋子！”香巧大叫。
裴思靜轉頭問：“你確定？”
香巧猛點頭：“這是奴婢親手給二奶奶做的，二奶奶很喜歡，今日穿的就是這雙，出門的時候還誇我奴婢。”
“那……”
“快告訴二哥。”
裴景舟很快跑過來，拿過鞋子就道：“這是她的。”
裴思靜喜悅：“那二嫂她——”
“說不定她已經上岸，現下正在找回去的路。”裴景舟心頭燃起了希望。
“對對對，二嫂是會水的，她上次就救了四姐姐的。”
“你和香巧一起找，注意安全。”裴景舟拿著江照月的鞋子，大步走進一片密林裡，抬眼看到前方兩個樵夫朝這邊走來。
不待他上前詢問，兩個樵夫聊起來。
“春遊都結束了，怎麼附近還有人？”胖樵夫問。
瘦樵夫回答：“你不知道嗎？許願橋塌了！”
“啊！那可不得了啊！”
“那可不，上麵墜了太多鎖，又有上去，一下踩塌了，好多人掉進水裡。”
“京水河看著平靜，內裡暗流湧動，尤其是中間那塊，要是有人掉下去，沒有及時救上來，八成就沒命了。”
“現在還有人在搜救呢，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京水河裡有大魚，什麼人什麼屍的，全給你吞肚子裡，你記得京水莊武家兒媳婦，和武家人吵架，一個想不開，跳了京水河，武家兒子跟著就去救，最後就撈了一隻大魚未吃完的鞋子。”
“我知道，武家兒子後悔死了，到現在還有些神誌不清。”
“他也是活該，那麼好的媳婦，不知道珍惜，死了才知道媳婦的好。”
“就是，還是媳婦好。”
“對對對，我得快點回去，我媳婦兒在家等著我呢。”
兩個樵夫一抬眼看到裴景舟長相出眾，衣著華麗，手裡握著一隻桃紅色的鞋子，整個人卻呆滯了。
二人愣一下，搞不清楚他怎麼了，匆匆出了密林。
那麼好的媳婦，不知道珍惜，死了才知道媳婦的好……裴景舟腦中浮現樵夫的話。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
他不相信！
那麼明媚，那麼鮮活，那麼俏皮，那麼古靈精怪的江照月，不可能就這麼沒了。
不可能！
絕不可能！
他攥緊手中的鞋子，瘋狂地在密林裡穿梭，卻找不到一絲一毫江照月留下的痕跡，他的心口越來越悶，越來越疼，腦子裡都是江照月的樣子和聲音。
“那個……我願意和你洞房。”
“夫妻房中之言，有什麼羞不羞的？”
“原來堂堂吏部裴大人說話這般草率”
“我可以拉一下你的手嗎？”
“二爺，洞房嗎？”
“可我就是喜歡你的好皮囊。”
“那你親我一下。”
“沒錯，要是有很多女人睡過你了，我以後再睡你，容易得臟病，會死人的。”
“二爺，你要保護我！”
“二爺，你喂我吃飯的樣子，特彆好看。”
“可是我想和你說說話呀，我喜歡和你說話呀。”
“兩個！這算兩個謝禮！”
“你第一次哄我，我不為難你，下次就不那麼容易了。”
“嗯，要想我喔。”
……
……
想！
非常想！
現在非常非常想她了。
他從記事起，周圍充斥著勾心鬥角，人人都隱藏自己的想法、情緒、眼神甚至動作。
稍有不慎，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即便到了鎮國公府，他也習慣了隱藏。
可他遇到了江照月，她像一輪驕陽一樣，散發自己的光芒，也照亮他的心扉。
那樣直白地誇獎他、親近他、依賴他。
而他從成婚到目前，嫌棄她、疏遠她、誤會她、凶她……沒有給予一絲回報。
口口聲聲說保護她，結果一場春遊，她就……他心口忽然傳來絞痛，望著灰茫茫的密林，痛苦地喊：“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