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雪站在坍塌的縫隙邊緣,眉頭緊蹙,裡麵漆黑一片,過了許久才隱約傳來石頭落地的聲音,應當是深不見底。
這裡地麵本不會裂開,應該是因為這些花的根係生長的過於迅速,這才讓堅實的地麵成了鬆脆的模樣。
“宋先生!”方鬆鶴匆忙跑了過來,“我聽到這裡有動靜,是不是阿九公子與阿禾姑娘出事了?”
不久之前,方鬆鶴追著宋聽雪的身影走進了通道深處,但他並沒有見到宋聽雪,反而是自己迷失了方向。
眼見宋聽雪一人站在這裡,而另外那對小情侶不見蹤影,他很快就猜到了他們是不是出了事。
宋聽雪目光微微閃爍,暗藏幾分邪性,再抬眸,他臉色很難看,“我們剛剛遭受到了襲擊,他們掉進了深坑之中。”
“什麼?”方鬆鶴快步往前,想要衝進去救人,但宋聽雪拉了他一把。
“下麵不知有多深,方大俠,我知曉你很擔心他們,但是此時此刻,切忌魯莽行事。”
方鬆鶴冷靜下來,知道宋聽雪說的也有道理,更何況阿九並非常人,有他在,他和阿禾姑娘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當務之急,是找有沒有其他的路,能夠把失散的人找回來。
偶爾有小石子滾落,“啪嗒”的一聲,回蕩在空氣裡,打破了黑暗的沉寂。
藍色的小蟲子飛在周圍,不知疲倦的提供著那一點微光,將少年那冷色調的白發染上了幾分柔光。
阿九坐在地上,幾次抬眸偷偷的看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孩。
她小心翼翼的握著他的手,受不了血肉模糊的場麵,卻在克製著生理上抗拒的本能,一點點的把他傷口裡沾著的碎石清理乾淨。
阿九果然是非同常人,他的手受傷太重,血肉也被磨去了一層,露出了白骨,但才過不久,他手上的血肉裡仿佛有千萬隻說不清道不明的生物,蠕動著,扭曲著,讓血脈重新生長了出來。
不過短短時間,他手上的白骨已經又被一層血肉所覆蓋。
說實話,這是一幅完全超出人類常識所能夠理解和忍耐的畫麵。
楚禾的眼睛一直都是濕潤潤的,隨時隨地像是能再降下一場春雨。
阿九莫名有些不自在,他動了動自己的手,“我的傷很快就能愈合了,你看,我都能動了哦。”
他抬起手,五指張開,指縫間黏連的血肉被撕開,他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楚禾趕緊抓住他的手臂,失聲叫道:“混蛋,你都不會疼的嗎!”
阿九怔愣愣的看著她,目光有些無措。
他的成長環境教會了他,哪怕是身體殘破不堪,又或者是不擇手段,隻要能活下去就贏了,所以他從來都不會去計較自己疼不疼這回事。
也許小的時候,他也是怕疼的吧,但習慣了之後,這些也就無所謂了。
眼見著楚禾眼裡的霧氣越來越朦朧,又要掉出金豆子,他不由自主的沒了氣勢,嘴裡喃喃道:“我不動就是了。”
出乎他的意料,楚禾忽然身子往前,撲進了他的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身體,臉埋在他的胸膛,抽泣聲不絕於耳。
這下可好,阿九身體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他不諳世事,性子惡劣,卻也如同一張白紙,但也能隱約感覺出來,楚禾對他的態度好像變了。
究竟是什麼變化,他也說不清,隻覺得黏黏糊糊,還挺折磨人。
阿九那隻血淋淋的手終於長出了肌膚,一如既往的蒼白,用楚禾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像個死人。
以往有時候與他的肌膚多接觸一點,她便也會感覺到這股陰森森的死氣。
而如今,她的手輕輕的,主動的碰了上去。
“還會疼嗎?”
阿九搖頭,“不疼了。”
楚禾握住了他的手,插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這是阿九以前慣會做的動作,也是多虧了他,楚禾第一次這般牽著他的手,動作也不生疏。
阿九的心跳又快了一分,不明白她又使了什麼手段,光是與他觸碰,就把他勾的氣息也亂了。
楚禾抿了抿唇,說道:
“你有你自己的興趣愛好,喜歡玩蟲子,我可以理解。”
“但是以後你不許當著我的麵吃蟲子。”
“還有,小青的鏟屎官你來當,我可不會再給小青收拾它的大小便了!”
“最重要的是,以後你不許再欺負我!”
她一通輸出後,抬起臉瞪著他,氣勢洶洶,“如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之間磨合的還行的話,我們就成親!”
阿九:“……”
“你怎麼回事?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楚禾是個女孩子,都把成親這樣的話說出來了,他居然毫無表示。
她又氣又惱,捧著他的臉左右搖晃,惡狠狠的說道:“阿九,你要知道我可是很有錢的大小姐,我還長得那麼漂亮,冰雪聰明,善良大方,想要追求我的人可是從江南排隊到塞外了,你能讓本小姐決定娶你,那是你修了幾百輩子的福了,你懂嗎!”
“你一個山溝溝裡跑出來的人,又沒有房,又沒有車,除了長得好看一點,聲音好聽一點,個子高一點,身材好一點,就沒有彆的優點了,能獲得本小姐的青睞,是你的福氣!”
“所以你給我一句準話,你究竟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她似乎是在告白,可這架勢十足的模樣,實在像是土匪,哪有女孩子矜持嬌羞的模樣?
“還是說……還是說……”楚禾抿緊唇,鼻音又冒了出來,“你隻是因為……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還有、還有小寶,所以這段時間才……才那麼護著我的?”
阿九遲鈍的眨了一下眼,紅寶石的眸色,純真無垢。
他越發不懂楚禾了。
明明不會半點武功,膽子又小,卻能在有危險的時候堅定不移的朝著他的方向跑過來。
她分明是害怕他的,可很多時候又能壯起狗膽衝著他大呼小叫。
更甚至,現在還敢對他大呼小叫,她怕是忘了,他光是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折磨她死去活來。
最為奇怪的是,阿九自己也忘記了這一點。
他隻剩下了一個認知,得做點什麼哄哄她才行。
於是他低下了頭,吻上了她的唇,把她的叫喚全都堵了回去。
楚禾腦子一懵,忽的唇角被咬得發疼,反應過來後把他推開,“你做什麼!”
阿九語氣幽幽,“你是我的未婚妻,這話是你說的,你有了小寶,這話也是你說的。”
楚禾心虛,“所以呢?”
“你是我未婚妻這點,我全無印象,說不定是你誆騙我的,你會不會有小寶這點,至今也無定論,說不定也是你誆騙我的。”
楚禾頭皮發麻,氣勢消失,低著腦袋要從他懷裡爬出去。
阿九抓著她的手不鬆開,“但是唯有你能夠滿足我肌膚相親的欲望,這一點是真的。”
楚禾抬頭看他,與他那天真純潔的目光對上,不由得臉色爆紅。
就算是表白,他也沒必要這麼野吧!
他歪著頭,眼睫一顫,捏著她紅透的臉頰,“說起來,每回你都會親得我身體不適。”
楚禾眼睛忍不住往下瞟,在他的懷裡,如坐針氈。
“是不是但凡是親吻,都會讓人產生這樣的不適感,也許我可以去找彆……”
楚禾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你要是敢找彆人試,我就殺了你!!!”
阿九放鬆身體,看著沒有半點威懾力的她,眼角輕彎,慵懶裡透露著無聲的縱容,他悶著嗓音,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你這麼可怕,我還是不找其他人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