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打的間隙,林默的膝蓋撞上陳叔的小腹。老特助悶哼一聲,手鬆了鬆,林默趁機將錄像帶塞進後腰,抓起身旁的半截磚砸向他的頭——“咚”的一聲,陳叔癱在地上,金絲眼鏡徹底碎了,鏡片反射著手機的光,像兩隻瞎掉的眼睛。
地窖外傳來蘇瑤的喊聲:“林默!快出來!二少的車已經過了橋洞,最少帶了五個人!”
林默沒動,先俯身探向那個穿保安服的人。對方還有氣,胸口起伏微弱,工牌上“8848”的編號被血浸得發暗——和他的外賣工號、董事長輸液管編號一模一樣。這人的右兜鼓鼓的,摸出來一看,是個防水牛皮袋,裡麵裹著份文件,封皮蓋著鼎盛集團的紅章,標題“最終遺囑”四個字的邊緣,有月牙形的防偽水印。
“這才是真的?”林默剛翻開第一頁,保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睛半睜著,氣音像漏風的風箱:“董事長……在頂樓……密室……畫像後……密碼……”
話沒說完,頭就歪了過去,手指卻死死指著林默頸後——那裡的胎記正被手機光照著。
“彆管他了!”蘇瑤一瘸一拐地衝進來,腿上的血把褲管浸成深褐色,“我剛才偷了二少的對講機,他們說要‘活抓林默,死處理其他’!”她的槍還攥在手裡,槍口對著地麵,“我知道你不信我,但現在我們隻能一起跑——我媽今早給我發了條短信,說‘當年對不住蘇晴(你娘),讓你幫林默逃出去’,然後就關機了。”
林默盯著她褲腿的血漬:“二少的子彈是鉛芯的,你傷口該發炎了。”——上周送藥給鼎盛保安時,他見過這種子彈的殺傷力。
“廢話!”蘇瑤齜牙咧嘴地扶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突然指向陳叔,“這人怎麼辦?”
“帶上。”林默拽起陳叔的胳膊往肩上扛,“他知道的比我們多,而且……”他瞥了眼陳叔碎掉的眼鏡,“他眼鏡腿裡的錄音芯片,或許比遺囑有用。”
工廠後門的雜草比人高,蘇瑤在前頭帶路,腳步踉蹌卻熟門熟路——原來她小時候跟著她媽來過這兒,說是“給姨媽(林默的娘)燒紙”,但每次都在工廠牆角的老槐樹下埋個紅布包。
“我剛才路過老槐樹,挖出來這個。”蘇瑤從兜裡掏出個鏽鐵盒,打開是枚舊工牌,照片上的年輕男人頸後有胎記,編號“8848”,姓名欄寫著“蘇強”,“我媽說這是我早死的舅舅,現在看來……”
林默的後背被陳叔的體重壓得生疼,後腰的錄像帶硌著骨頭:“是我名義上的爹。”
“你怎麼知道?”
“王老板說過,我那死鬼爹以前是鼎盛的司機,後來‘車禍’死了。”林默的聲音沉下來,“現在看來,不是意外。”
穿過雜草叢是片荒地,遠處有輛摩托車,是蘇瑤從二少的保鏢那兒搶的。林默把陳叔捆在車後座,自己騎車,蘇瑤坐在中間指路,往市區反方向開——她說二少肯定以為他們會躲回市區,反而會往郊區搜。
開到半路,陳叔醒了,嘴裡罵罵咧咧:“小雜種!你們跑不掉的!二少的媽早就布好了局,連警察局長都收了我們的錢!”
林默猛踩刹車,摩托車在土路上滑出半米。他揪起陳叔的衣領:“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錄像帶裡有什麼?”
陳叔突然笑了,嘴角淌著血:“錄像帶?那是你娘當年錄的遺言,說……說你是董事長的親兒子,還說……二少根本不是董事長親生的!他是抱來的野種!”
蘇瑤的尖叫刺破夜空:“你說什麼?我媽跟二少的媽是牌友,從沒說過這事!”
“她敢說嗎?”陳叔的眼睛亮得嚇人,“當年就是她媽幫著抱的孩子!你以為你媽為什麼幫二少?是怕這事敗露,全家都得玩完!”
林默的腦子像被重錘砸中。保安說的“頂樓密室”、董事長未死的視頻、遺囑上的月牙水印……所有碎片突然拚在了一起——董事長根本沒病,他在裝病,目的就是引二少露出馬腳,好讓自己這個親兒子接手鼎盛。
“我們去鼎盛。”林默重新發動摩托車,“去頂樓密室。”
蘇瑤拽住他的胳膊:“你瘋了?二少肯定在那兒設了埋伏!”
“他越以為我們不敢去,我們越要去。”林默的聲音很穩,“保安說密室在董事長辦公室的畫像後麵,密碼是8848——我們三個人的編號,都是鑰匙。”他拍了拍蘇瑤手裡的鐵盒,“你舅舅的工牌,就是第三個鑰匙。”
摩托車重新上路,這次往市區開。天邊泛起魚肚白,鼎盛大廈的玻璃幕牆在晨光裡閃著冷光。林默突然想起王老板的藥瓶(瓶底“鼎盛製藥”)、院長的u盤(刻著“孤兒院”)、陳叔的話——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地方:董事長的辦公室。
快到鼎盛時,蘇瑤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電話,臉色瞬間慘白,掛了電話後,聲音都在抖:“是……是醫院打來的,說……說我媽剛才從住院部頂樓跳下來了,遺書裡說……十年前是她把院長推下樓梯的!”
林默的車差點撞上路牙。院長是十年前“心臟病突發”死的,怎麼會是蘇瑤的媽殺的?
陳叔在後麵狂笑:“她終於敢承認了!當年就是她把院長推下樓梯的!因為院長發現了二少的身世秘密,還想告訴你娘!”
摩托車停在鼎盛後門。林默把陳叔鎖在消防栓上,給警察發了條匿名短信,附上地址和“鼎盛集團特助涉案,持有殺人錄音”的字樣——故意提“錄音”,是為了讓警察重點搜查陳叔的眼鏡。
“你真要一個人上去?”蘇瑤把槍塞給他,又把蘇強的工牌塞進他手心,“我腿不行,幫你盯著後門,二少的人一到就給你發消息。”
林默接過槍,突然想起什麼:“你娘的生日是多少?”
蘇瑤報了個日期。林默記在心裡——那是他娘的忌日,王老板每年都在這天多給他加個蛋。
電梯裡,他摸出保安兜裡的遺囑,翻開最後一頁,發現背麵有行小字:“密室裡有你娘的日記,最後一篇寫著‘8848的第三個主人,頸後無記’。”
第三個主人?他和董事長是兩個,第三個是誰?頸後無記?
電梯門開了,頂樓走廊空無一人,隻有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翻東西的聲音。
林默握緊槍,輕輕推開門。
辦公室裡,二少正站在畫像前,手裡拿著把斧頭,瘋狂地劈向牆壁:“老東西!把真遺囑交出來!不然我把你藏在國外的那個野種也找出來殺了!”
畫像掉在地上,露出後麵的密室門,門上的密碼鎖和地窖裡的一樣,隻是多了個指紋區,旁邊刻著“三鑰齊入”。
二少轉過身,看見林默,眼睛紅得像血:“你果然來了!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他舉起斧頭衝過來,“你娘是!你是野種!鼎盛永遠是我的!”
林默側身躲開,槍對準他的腿:“我娘的日記在哪?”
“在我這兒!”二少從懷裡掏出個日記本,“但你彆想拿到!”他突然把日記往窗外扔——這裡是28樓,扔下去就碎了。
林默撲過去抓,手指隻碰到日記本的邊角,眼睜睜看著它墜向地麵。
就在這時,密室門突然自己開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帶著笑意:“小默,彆追了,那本是假的。”
林默回頭,看見董事長坐在輪椅上,被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推著出來,根本沒病,精神得很。
而那個穿白大褂的人,轉過身來,頸後光潔一片——沒有胎記,工牌上寫著“鼎盛醫療部,編號8848”。
他是第三個主人,頸後無記。
董事長拍了拍白大褂的肩膀,對林默說:“來,認識一下,這是你大哥,真正的大哥,當年假死是為了學醫,好回來幫我……”
話沒說完,白大褂突然從口袋裡掏出針管,紮進董事長的脖子。
董事長的身體軟下去,眼睛瞪得很大,指著白大褂說:“你……你不是阿強……”
白大褂摘下口罩,露出張陌生的臉,他笑了笑,對林默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鼎盛醫療部的負責人,也是你娘日記裡寫的‘8848’——當年蘇強(你名義上的爹)的車禍,是我處理的現場,他的工牌,是我換的。”他晃了晃手裡的另一枚工牌,編號同樣是8848,“至於你的外賣工號、董事長的輸液管……都是我安排的,就是為了讓你們相信‘宿命’。”
林默的槍掉在地上。
窗外,晨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頸後的胎記在光下泛著紅,像滴血。而白大褂手裡的針管,標簽上寫著“鼎盛製藥”,和王老板藥瓶上的字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