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在老味道餐館門口炸開時,林默正把王老板那枚“8848”工牌塞進外賣箱。鐵皮箱壁上,“餓跑”lo旁的血漬早已發黑,卻仍能看出是上周被惡犬咬傷時蹭上的——那隻瘸腿的流浪狗,此刻正蹲在鼎盛大廈地下停車場的9527車位旁,被保安喂著鹵蛋。
“小默,彆硬碰。”王老板往他兜裡塞了三個鹵蛋,蛋殼上的“01、02、03”被指甲掐得發白,“董事長既然敢坐警車來,就肯定留了後手。你去9527車位,我來應付他們。”他拽住要跟出來的蘇瑤,眼神沉得像灶膛裡的灰,“你陪老太太(蘇晴)去醫院,盯著李小樂的病房,藥瓶上要是有‘鼎盛製藥’的刻字,立刻給我砸了——那玩意兒比毒藥還狠。”
林默沒說話,抓起牆角的撬棍。這根修卷閘門用的鐵棍鏽跡斑斑,棍頭上還沾著去年修車位地鎖時蹭的藍漆,和9527車位那道地鎖一個色,連掉漆的紋路都分毫不差。
推開門的瞬間,警車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董事長衝他笑了笑,頸後的胎記在陽光下泛著紅,像剛抹過胭脂:“小默,上車吧,帶你去個地方。”
林默的目光掃過警車牌照——“鼎盛·0001”,是董事長的專屬用車,司機卻換了張生臉,手腕上的燙傷疤歪歪扭扭,和孤兒院李叔(林默親爹)那道幾乎是拓下來的。
“不去。”林默轉身往巷口走,撬棍扛在肩上,鐵頭撞得後背的燙傷隱隱作痛,“我還有外賣沒送完。”
後視鏡裡,董事長的笑容淡了下去。林默知道,這不是放過,是貓捉老鼠的耐心——他越是往9527車位跑,對方越覺得“魚兒上鉤了”。
鼎盛大廈地下停車場陰森得像口井,9527車位被道藍色鐵門鎖著,地鎖上的月牙形鑰匙孔蒙著層灰,像隻閉著的眼睛。林默蹲下身,用撬棍刮去灰塵,鎖芯旁刻著行小字:“左三右四,默樂同啟”——正是兩塊玉佩拚接的角度。
他掏出“默”“樂”玉佩,拚在一起塞進鑰匙孔,“哢噠”一聲,地鎖彈開了。車位地麵是塊活動鋼板,掀開後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飄出鐵鏽和消毒水混合的味——和蘇晴秘密病房的氧氣管道味一模一樣。
洞口垂著根鐵鏈,林默抓著往下爬,鐵鏈上的鏽渣蹭滿手心,混著指腹的老繭,像揣了把沙。爬了大概三米,腳終於落地,麵前是條通道,牆壁上貼著泛黃的標簽:“2015年3月12日,第17批‘樣品’入庫”。
“樣品?”林默摸出手機開手電,光柱劈開黑暗,照到通道儘頭的鐵門,門牌寫著“實驗區b”。門鎖同樣是月牙形的,旁邊掛著件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張照片:蘇明和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握手,背景是排玻璃培養皿,裡麵泡著些灰白色的東西,形狀像縮小的心臟。
照片上的白大褂男人,頸後有塊月牙形胎記,邊緣比林默的更模糊,像被水泡過。
林默的心跳突然卡在喉嚨口——這不是董事長,也不是王老板,是張完全陌生的臉,卻和老廠房地窖照片裡的“趙山河”有七分像。
他用玉佩打開鐵門,裡麵的景象讓撬棍“哐當”砸在地上:十幾個玻璃櫃並排靠牆,每個櫃子裡都躺著個人,插著氧氣管,臉色白得像鹵蛋的蛋白。最裡麵的櫃子前,放著張病床,床上的人蓋著藍布單,露出的手腕上,有塊和林默一模一樣的燙傷疤——是孤兒院院長!
“院長……”林默的聲音發顫,手電光晃過院長的臉,她的眼睛閉著,眼角卻沁出淚來,在顴骨上積成小小的珠。
櫃子上的銘牌寫著:“實驗體73號,入院時間2013年6月1日(院長‘病逝’當天),狀態:存活,適配器官:肝臟”。
通道裡突然傳來腳步聲,林默躲進陰影,看見蘇明被兩個保鏢架著走進來,他的腿打著石膏,卻笑得像撿了糖的孩子:“林默,彆躲了,我知道你在這兒。”他指著玻璃櫃,指甲在櫃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這些都是‘失敗品’,包括你院長。當年她發現我們用孤兒做藥物實驗,就被送來當‘樣品’了——她的肝臟,本來是給董事長的‘備用件’。”
林默的撬棍在手裡抖得厲害,鐵頭撞著地麵:“你們用孤兒……做什麼實驗?”
“長生藥啊。”蘇明笑得更瘋了,唾沫星子濺在玻璃櫃上,“董事長年輕時在海外搞核實驗,受了輻射,活不過60歲。他找了批基因和他相似的孩子,想移植器官續命。你頸後的胎記,就是基因匹配成功的標記——你是第88個匹配成功的,48小時內各項指標穩定,所以工號是8848。”
8848……原來不是“發發死吧”,是“第88個,48小時存活”。
“那李小樂呢?”林默想起小男孩頸後的淡疤,像被水衝淡的墨。
“他是第95個,27號實驗體,所以車位叫9527。”蘇明的目光掃過院長的玻璃櫃,突然壓低聲音,“你以為你救了他?骨髓移植隻是第一步,等他長大,心臟、肝臟……都會被一點點‘取’出來,給董事長續命。你親爹李建軍就是簽了‘器官捐獻協議’,才拿到那五萬塊救命錢的。”
林默突然想起王老板的藥瓶——瓶底“鼎盛製藥”的刻字,和玻璃櫃銘牌上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連撇捺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王老板……也參與了?”
“他是看守啊。”蘇明挑眉,像在說件平常事,“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總往這兒跑?不過他還算有點良心,偷偷給這些‘樣品’減了藥量,不然你院長早成玻璃櫃裡的灰了。”
通道口傳來咳嗽聲,董事長拄著拐杖走進來,頸後的胎記在燈光下泛著油光——林默突然看清,那胎記邊緣有圈極細的銀線,像貼上去的紋身貼。
“小默,彆聽他胡說。”董事長的聲音裹著虛偽的溫和,“這些都是自願參與實驗的病人,院長是得了絕症,我幫她延長了壽命。”他從懷裡掏出份文件,紙張邊緣發脆,“這是你的基因匹配報告,你和我完全吻合,隻要你願意……”
“我不願意。”林默舉起撬棍,鐵頭的鏽渣簌簌往下掉,“我不是你的器官庫,院長不是,小樂也不是。”
“由不得你。”董事長突然打了個響指,通道兩側的鐵門“哐當”關上,回聲撞得人耳膜疼,“王老板已經被我的人控製了,蘇晴和李小樂在醫院等著‘換零件’,你要是不配合……”
他的話沒說完,通道頂部突然落下張電網,將董事長和蘇明罩在裡麵。王老板的聲音從通風管裡傳出來,帶著喘:“小崽子,我就知道你得闖禍!”
網外,十幾個老員工舉著鐵棍衝進來,為首的是廢品站的老馬,手裡揮舞著把劈柴斧:“姓趙的(董事長)!你用我們的孩子做實驗,今天就讓你償命!”
林默突然明白,王老板讓老員工去地窖找賬本,是為了調虎離山,真正的後手在這裡——這些老員工的孩子,多半都成了玻璃櫃裡的“樣品”。
混亂中,他衝到院長的玻璃櫃前,用撬棍砸鎖。玻璃碎裂的瞬間,院長突然睜開眼,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掌心寫了個字:“跑”。
“我帶你一起走!”林默想把她抱出來,卻被院長推開,她的力氣大得不像個病人。
“彆管我……”院長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氣音裡混著鐵鏽味,“去……老廠房的煙囪裡……有實驗記錄……第73頁……”
通道的另一頭傳來爆炸聲,是老馬點燃了廢品站的汽油桶。林默被王老板拽著往外跑,回頭時,看見董事長的“胎記”在火光中翹起一角,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臉——根本不是舊相冊裡的樣子。
“他是替身!”林默大喊,聲音被濃煙撕得粉碎。
“早知道了!”王老板的聲音被濃煙嗆得嘶啞,“真正的董事長,十年前就死在火災裡了!這是他的遠房表弟,趙老三!”
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林默攥著玉佩,突然想起院長掌心的字——老廠房的煙囪。
那裡藏著的,或許不隻是實驗記錄,還有這場持續了十年的陰謀背後,最可怕的真相。而他頸後的胎記,從來不是身份的證明,是催命符,也是……撕開這一切的鑰匙。
通道口的光亮越來越近,林默摸了摸兜裡的鹵蛋,蛋殼上的“01、02、03”硌著掌心——這或許是打開下一扇門的密碼,也可能是他和小樂、院長的最後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