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點聲。”孟程意提醒她,“隔牆有耳。”
冉秋不以為意,“少主放心,這會兒外頭沒虱子。”
“扭了一下而已,明日就好了。”孟程意拉她起來。
兩人鑽進一個被窩。
冉秋側身對著孟程意,見她滿臉憂思,安慰道:“少主莫憂,雖然這蕭豈不如咱們預料的那般無害,可也沒什麼不好對付的,隻要少主您需要,我隨時都能毒死他。”
孟程意摸摸她的發頂,輕歎一聲,“殺他是不難,我隻是想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冉秋皺了皺圓圓的小臉,壓低聲音:“會不會是…想殺皇上?”
蕭豈幼時親眼目睹生母慧貴妃死在眼前,雖錯在她自身,可那之後,年幼無辜的他卻因此獲罪,境遇一落千丈,不光要日日年年忍受身體上的痛苦,也因皇帝的漠視,遭人輕看。
難保他不會因為落差對皇帝心生怨恨。
冉秋說得不無道理,孟程意考的卻更多一些。
“如果他的目標是皇上,他為何早不動手,偏偏要等到此刻,等到壽命所剩無幾?”孟程意低聲道。
冉秋抿了抿唇,被問住了。
為什麼要等到今年,為什麼那胡神醫偏偏是九月初十出現?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先不管他。”孟程意揉了揉額角,“讓你尋的人如何了?”
冉秋:“挑出了十個,少主明日親自去瞧瞧?”
初十那日蕭豈忽然瀕死,屬實嚇了孟程意一跳。
蕭豈活的太長,她可以想辦法讓他早些死,可他嘎嘣死了,她可沒招讓他複活。
所以“懷孕”的事兒還是越早定下來越好。
她讓冉秋在閣內物色合適的青年,要身強體壯,平日早睡早起、生活習慣規律健康的。需不需要真懷暫且不論,但她得有所準備,免得急需之時找不出人。
“蕭豈自從死裡逃生,就跟中了邪一樣,有事沒事纏著我……你把人找到了就好,挑選的事兒還是過兩日再說吧。”
“也好。最近又有批人不安分,少主你還是先彆回閣。”
提起此事,冉秋稚嫩的麵龐浮現出陰戾之色,“一群不自量力的廢物,上趕著喂我的毒蟲。”
京城各方勢力盤踞交織,紅楓閣作為隻收錢不看情麵的情報機構,名聲在外,樹大招風,難免有人妄圖吞並,一舉侵占了紅楓閣的情報網。
孟程意對閣內情況了如指掌,她叮囑冉秋:“紅楓閣的實力遠不及當年,你記住,行事莫要張揚。能躲則躲,不要和他們正麵對上。”
“放心吧少主,八角今日剛探明白,這批是嚴呂的人。他們隨主子,不是一般的蠢,莫說傷到咱們的人,就是引著他們,也摸不到咱們的蹤跡。”
嚴呂是禮部侍郎,近年同孟哲亭越走越近,能力一般,但野心非凡。
這人自從得知紅楓閣的存在,就覬覦多年。故此,紅楓閣不是第一回同他交手了。
兩年前,紅楓閣羅列出他做過的齷齪事,連同證據,一並送到他府上,逼的他提心吊膽多時,老實了好一陣。
“卷土重來,怕是和孟哲亭脫不了乾係。”孟程意冷聲道。
母親燕輕在世時,雖從未向孟哲亭透露過紅楓閣閣主的身份,但他們同床共枕,相伴多年,孟哲亭難免聽到一些風聲。
燕輕離世後,孟程意年齡尚小,且從不知道紅楓閣的存在,沒有把控大局的能力。那一年紅楓閣群龍無首,局麵大亂,離世的燕輕的閣主身份險些暴露,作為她的女兒,孟程意也時刻麵臨生命危險。
得到消息的孟哲亭迫切的想要證實燕輕與紅楓閣的關聯,趁亂把紅楓閣收入囊中。
眼看他逼臨真相,一神秘女子突然出現,她迅速穩住大局,以雷霆手段控製住閣內局麵,封鎖消息後,帶著紅楓閣所有成員離開了京城。
直到幾年後,孟程意逐漸接手紅楓閣,而那位不知名的神秘女人為她留下冉秋、八角等一眾得力乾將後,便再也沒有露過麵。
孟哲亭與真相擦肩而過,自然不甘心,紅楓閣重返京城後,他便不時支人試探。這幾年紅楓閣遇到的險境,哪次都有他的“功勞”。
“不急,你全力追尋閣主被害的真相,搜查紫仙子的下落。讓八角他們也穩住,還沒到和孟哲亭算總賬的時候。”孟程意說。
冉秋點點頭。
昏暗中,唯有她一雙清亮的眸子反著點點月光,認真的眼神讓人看著心軟。
孟程意心頭湧起暖意,拍拍她的脊背,輕聲說:“冉秋,謝謝你出現在我身邊。也謝謝她,雖然你不能告訴我她是何人……你們為母親、為我做的事,我孟程意一輩子都不會忘。”
冉秋從善如流地往她懷裡鑽,甜甜地笑著說:“少主,你隻要知道,我們是一家人。至於彆的,等大人允許了,我一定知無不言,您要第一個問我哦。”
孟程意輕笑,“好。”
夜色漸濃,寒風呼嘯,不算寬大的床鋪上,兩個少女擠著取暖,睡得很踏實。
恭王蕭豈痊愈的消息在幾日內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他死裡逃生的場麵被傳的越發離奇,那胡老二的醫術也在千百次轉述中變得神乎其神。
同時,皇帝召見蕭豈、接胡老二入宮的事兒也人儘皆知。
一時間,人們紛紛猜測著,蕭豈是不是要複寵了?
“你彆說,我記著慧貴妃那事沒鬨出來前,聖上最鐘意的皇子便是他呢。”
“可不是嘛,恭王幼時是所有皇子中最聰穎的,為他們母子,聖上可是險些廢後呢。”
“嘖,我也想起來了,那時候不都說,聖上打定主意要將太子之位留給七皇子。若不是慧貴妃糊塗,今日的太子說不定該叫蕭豈呢…”
清風樓內,幾個不怕死地圍坐在一桌,低聲發表著見解。
薄牆之隔,當事人之一動作輕緩地品嘗著食物,將他們的言語儘收耳底。
“殿下,屬下去將他們殺了。”侍衛陳業請命。
太子蕭朔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微抬手指,淡定道:“百姓飯後閒談而已。”
他們還說個沒完,仿佛越回憶越覺得蕭豈才能非凡,甚至預測他有可能壓過太子,取而代之。
陳業聽得冷笑,“一群愚民。”
蕭朔低頭細細擦著手指,語氣低緩:“說的倒也不無道理。七弟幼時的確聰慧。”
“一個病殘的廢物,哪有資格和殿下您相提並論。”陳業譏諷道。
他還想再說,蕭朔掀眸看了他一眼。
陳業後頸一涼,即刻閉上了嘴。
扔掉帕子,蕭朔打量自己扳指,邊說:“苟延殘喘數年,大限將至,又忽而痊愈。真是命好啊。”
眼底寒光一現,蕭朔轉動扳指,“隻是可惜了滿滿,永遠也等不到他翻身的那一日。”
片刻後,他將扳指取下,拋給陳業。
“去請恭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