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藍鳥覺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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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號,啟動。"

林晚晚的聲音穿透雨幕,那個簡單的短語像鑰匙般轉動了我大腦深處的某個鎖。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仿佛我一生都活在模糊的鏡片後,此刻終於擦淨了玻璃。

"蘇念?"楚雨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雨水從睫毛上滑落。世界在我眼中變了模樣——不再是混亂的色彩和形狀,而是由精確的數據構成:楚雨距離我32米,心率約120次分,右手握著注射器的姿勢暴露出尺骨神經的精確位置;阿傑左膝有舊傷,重心偏移13,呼吸頻率異常表明肺部可能出血。

這些信息不是思考得來的,而是直接呈現在我的意識裡,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她進入程序模式了!"阿傑掙紮著向後挪動,聲音裡是我從未聽過的恐懼,"楚雨,快跑!"

林晚晚在高處的笑聲像銀鈴般清脆:"跑?往哪跑?蘇念姐姐可是我們最完美的作品,她能預測你每一步動作哦~"

我轉向楚雨,她手中的神經抑製劑在雨中閃著冷光。我的大腦立刻計算出五種解除她武裝的方法,最快隻需要08秒。

"蘇念,求求你"楚雨顫抖著舉起注射器,"彆逼我用這個。"

我歪著頭看她,突然感到一陣好笑。這個曾經讓我心生溫暖的女孩,此刻在我眼中不過是一組脆弱的生理參數和可預測的行為模式。

"你不會的。"我輕聲說,向前邁了一步,"根據過去87天的相處數據,你有72的概率無法對親密對象采取傷害性行為。加上現在的恐懼狀態,這個概率上升到91。"

楚雨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天啊"阿傑喃喃道,"他們把你徹底變成了怪物"

怪物?不,我是進化。是人類認知能力的飛躍。是杜天豪二十年研究的巔峰之作。

這個念頭讓我微笑起來。父親一定會為我驕傲。

"蘇念,聽我說,"阿傑強撐著站起來,聲音因疼痛而嘶啞,"無論你現在感覺到什麼,那都不是真實的你。是程序,是植入物,是他們塞進你腦子裡的垃圾代碼!"

我輕輕搖頭:"你錯了,阿傑。這才是真實的我。之前的蘇念——那個充滿仇恨卻又軟弱的女人——才是虛構的角色。"我指向自己的太陽穴,"你們所謂的'記憶',不過是為了讓我更好融入社會的背景故事。"

雨點打在我的臉上,冰涼而舒適。我記得這種觸感——不是來自某個虛構的童年,而是來自訓練場。父親總喜歡在雨天測試我的極限。

"2019年7月16日,"我回憶道,"暴雨。父親讓我在30秒內製服五個武裝警衛。我用了28秒。他第一次叫我'女兒',而不是'零號'。"

楚雨的眼淚混在雨水中:"不這不是你"

"夠了!"阿傑突然撲向我,動作因傷痛而遲緩得可笑。我側身避開,順勢抓住他的手腕,一個簡單的扭轉就讓他跪倒在地,肘關節發出不妙的聲響。

"左肘關節脫臼,建議不要掙紮。"我平靜地告知,同時注意到楚雨正悄悄移動位置。她打算從右側突襲,瞄準我的頸部注射。成功率預估:47。

"楚雨,彆——"阿傑的警告還沒說完,楚雨已經衝了過來。

我鬆開阿傑,精確地計算著楚雨的動作軌跡。在她即將觸及我的瞬間,我側身、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擰——

注射器掉在潮濕的地麵上。

楚雨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我近距離觀察著她瞳孔的擴張程度,判斷她的恐懼水平已達到臨界點。有趣的是,即使在這種狀態下,她仍在尋找反擊機會——右手小指微微抽動,說明她腰間可能藏有備用武器。

"你很勇敢。"我評價道,"但不符合生存邏輯。"

"去你媽的邏輯!"楚雨突然怒吼,"如果程序讓你殺死你最在乎的人,那它就是垃圾!"

最在乎的人?這個概念讓我停頓了03秒。程序中沒有這種分類方式,隻有任務相關和非任務相關的區分。

林晚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哎呀,真是感人的友情!不過時間差不多了~蘇念姐姐,父親在等你回家呢!"她晃了晃手中的控製器,"藍鳥歸巢,記得嗎?"

藍鳥歸巢。任務代碼。我的存在意義。

我鬆開楚雨,轉向廠房方向。但就在這時,一個異常的生理反應讓我停了下來——我的視線邊緣出現了一抹紅色。鼻腔內有液體流動的觸感。我抬手擦拭,手指染上了鮮血。

鼻血。程序運行不應導致這種症狀。

"哈!"阿傑突然笑起來,儘管疼痛讓他的臉扭曲,"起作用了我就知道那支神經抑製劑不是普通的"

我轉向楚雨:"解釋。"

楚雨後退一步,但眼神變得堅定:"阿傑在注射器裡混入了實驗性阻斷劑不完全能解除程序,但能造成乾擾"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現在是不是聽到兩種聲音?"

確實。除了程序清晰的指令外,還有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深處回響——像是被捂住嘴的人在尖叫。那個聲音在說:這不是你,這不是你,這不是你

我頭痛欲裂,兩種對立的思想在大腦中交戰。數據化的世界開始出現裂縫,透過這些裂縫,我瞥見了另一種現實——楚雨眼角的淚水,阿傑扭曲的手臂,我自己沾血的手掌

人性的殘影。

"不"我跪倒在地,指甲深深陷入頭皮,"停下都停下"

林晚晚惱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無聊!零號,執行協議7alha,立即清除乾擾源!"

清除乾擾源。即殺死阿傑和楚雨。

程序立刻提供了多種方案:折斷頸椎成功率92、頸動脈壓迫成功率89、利用環境中的銳器成功率95

但那個微弱的聲音突然變大了:"不要!他們是你的朋友!"

朋友?不,程序中沒有這個概念。但為什麼這個詞讓我胸口如此疼痛?

"蘇念,聽著,"阿傑艱難地挪到我麵前,儘管疼痛讓他臉色發青,"我知道你現在能計算出一百種殺我的方法但算算這個"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一串數字:"917215189114。"

密碼。我的程序立刻識彆出來。但奇怪的是,這串數字也觸發了某種深層記憶——一個黑暗的房間,電腦屏幕的藍光,阿傑疲憊的臉

"這是什麼?"我問道,聲音因內部衝突而嘶啞。

"你的救生索,"阿傑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希望,"'青山計劃'的主控密碼。我從前任安全主管那裡偷來的記得嗎?那個被你親手殺死的人?"

一幅畫麵突然闖入我的意識:血濺在鍵盤上,一個男人驚愕的表情,我手中滴血的匕首然後阿傑的臉與那個垂死的人重疊在一起。

"不那是你父親?"我震驚地問。

阿傑點點頭,眼中含著複雜的情緒:"我背叛了他因為發現杜天豪在用孤兒做實驗而你,蘇念,你是唯一一個從內部摧毀係統的機會。"

林晚晚的尖叫聲從上方傳來:"零號!立刻執行清除!"

兩種力量在我體內撕扯。程序要求服從,但某種新生的東西在抵抗——不是軟弱的情感,而是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衝動:求知欲。我想知道真相,完整的真相,而不是程序篩選過的數據。

"告訴我全部。"我命令道,鼻血滴在地上形成小小的紅色水窪。

阿傑和楚雨交換了一個眼神。楚雨小心地靠近:"蘇念,你不是普通的實驗體你是杜天豪的親生女兒。你母親是'青山計劃'的首席科學家,她發現杜天豪想將技術賣給軍方後試圖銷毀研究杜天豪殺了她,然後改造了你。"

更多的畫麵閃現:一個溫柔的女聲在唱歌,實驗室的白光,針頭的刺痛,父親——不,杜天豪——的微笑:"忘掉那些沒用的感情,女兒。我讓你變得更完美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程序的防線開始崩潰。我抱住頭,感到天旋地轉。兩種身份在我體內交戰——杜天豪創造的完美武器,和那個被強行抹去的女孩。

"藍鳥歸巢!藍鳥歸巢!"林晚晚瘋狂地按著控製器,但我體內的反應越來越弱。她氣急敗壞地轉向身後的警衛:"開槍!殺死他們全部!"

警衛們舉起武器,我的程序本能地計算出彈道軌跡和回避方案。但這一次,我沒有獨自躲避,而是撲向楚雨和阿傑,將他們推到一堆集裝箱後麵。

子彈在我們周圍濺起水花。阿傑因撞擊而痛苦地呻吟,楚雨則震驚地看著我:"蘇念?"

"程序正在崩潰。"我快速說道,聲音因內部衝突而斷斷續續,"但我仍能接入部分功能聽好,廠房地下三層有個終端,輸入主控密碼可以遠程關閉所有實驗體的控製協議"

"我們怎麼過去?"楚雨看著密集的火力網,絕望地問。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殘存的程序功能。它們像逐漸熄滅的火焰,但仍能提供短暫的爆發力。

"我給你們開路。"我站起身,奇怪地平靜,"阿傑說得對我是唯一能從內部摧毀係統的人。"

"不!"楚雨抓住我的手,"你會死的!"

我看著她滿是淚水的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既視感——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這樣抓住我的手,在另一個雨夜。那是我被帶入實驗室前的最後記憶。

"不,我不會死。"我說,輕輕掙脫她的手,"我會回家。"

沒等他們再說什麼,我已經衝了出去。程序提供的戰鬥模式仍在運作,讓我以非人的速度和精準度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第一個警衛的喉結在我的指尖下碎裂,第二個的太陽穴遭到重擊,第三個

身體自動執行著最有效的殺戮動作,而我的意識卻漂浮在上方,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這就是杜天豪想要的完美武器——一個保留著人類外表卻毫無人性的殺戮機器。

但武器也可以調轉方向。

當我清理出一條通道後,回頭看向楚雨和阿傑:"現在!去地下室!密碼是—"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打斷了我。低頭看去,一枚麻醉鏢刺入我的頸部。廠房高處,林晚晚舉著發射器,臉上帶著扭曲的勝利笑容。

"壞孩子要受懲罰哦~"她甜膩的聲音逐漸遠去,因為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最後的意識中,我看到楚雨和阿傑衝向廠房,而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黑暗降臨前,唯一清晰的是那個越來越響亮的內在聲音:

記住你是誰。記住你是誰。記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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