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窗外的蟬鳴漸漸歇了，隻剩月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雲澈躺在床上，手裡攥著那疊帶著體溫的鈔票，指尖反複摩挲著粗糙的紙邊。
小棠房間裡隱約傳來翻書的沙沙聲，想來是在替他找大哥的筆記。雲澈心裡一陣發燙，這一世的家人像是突然填滿了他生命裡的空缺，讓那些獨自漂泊的歲月顯得愈發蒼涼。他翻身坐起，從書包裡摸出那張修大報名表，借著手機屏幕的光仔細端詳。
表格頂端印著“青雲修士大學”幾個燙金大字，右下角標注的報名費確實是兩萬塊。雲澈指尖劃過“真元檢測”一欄，白天在班上聽到的名詞又浮了上來。他點開瀏覽器，猶豫片刻輸入“真元”二字，這次倒沒跳出警告，頁麵上跳出一行行解釋：
【真元：人體先天蘊含的生命能量，修士修煉的基礎，單位為“靈”。普通成年人真元值多在50靈以下，80靈以上具備修士資質，100靈以上可報考修士大學……】
雲澈盯著屏幕愣住。這麼說，白天周欣說的108靈，已是勉強夠到門檻的水平。他忽然想起林席城白天捏碎石頭的模樣，那該是多高的真元值？
“哢噠”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小棠探進半個腦袋，手裡抱著本厚厚的筆記：“哥，找到大哥去年的備考筆記了，你看這個有用嗎？”
她踮著腳走到床邊，把筆記本遞過來。封麵是磨舊的牛皮紙，扉頁上有一行蒼勁的字跡：“雲崢，青雲修士大學淬體係2024級”。雲澈指尖撫過那名字，心裡泛起一陣陌生的暖意——這就是他素未謀麵的大哥。
“大哥在筆記裡寫，真元檢測不隻是看數值，還要看純度。”小棠湊過來指著其中一頁，“你看這裡，他說自己當年測了132靈，純度92，才拿到探花資格。”
雲澈順著她指的地方看去，筆記裡畫著密密麻麻的經絡圖，旁邊批注著“淬體術入門要訣”。他忽然注意到頁邊空白處有行小字：“枯榮症或與真元流失同源，需尋《青囊秘要》下冊”。
“《青囊秘要》？”雲澈抬頭問。
“大哥信裡提過，說是青雲修大藏經閣裡的孤本。”小棠眼神亮起來，“所以我才讓你一定要考進去啊！”
雲澈捏著筆記本的手指猛地收緊。原來小棠早就把線索串在了一起，比他這個重生者看得更透徹。他深吸一口氣，把那疊鈔票塞進小棠手裡：“這錢你先收著，報名費我來想辦法。”
“可是……”
“聽話。”雲澈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哥以前好歹也在社會上混過，湊這點錢還是有辦法的。”
小棠眨眨眼，忽然從口袋裡摸出個小瓷瓶：“對了，大哥寄來的淬體膏給你。他說睡前抹在手腕內側，能稍微滋養真元。”
瓷瓶裡的膏體呈淡金色，帶著草木清香。雲澈倒出一點抹在皮膚上，瞬間有種溫熱的暖流順著血管蔓延開，原本緊繃的神經都鬆弛了些。小棠看著他眼裡的驚訝，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厲害吧？我就說有用！”
等小棠回房睡下，雲澈重新打開手機，通訊錄裡隻有寥寥幾個名字。他翻到“林席城”時停住，白天那位修士的號碼是臨走時塞給他的，說有困難可以找他。但雲澈猶豫了——現在就去找一個陌生人借錢，未免太過唐突。
他點開社交媒體，手指在屏幕上懸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按下發送鍵。前世那些求助被拒的畫麵湧上來，讓他喉嚨發緊。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彈出條消息，是陌生號碼發來的：【明天上午九點，食味軒後廚，有事找你。——食味軒店長】
雲澈盯著消息皺起眉。小棠說的店長居然主動聯係他了？聯想到那筆不菲的工資，他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第二天一早，雲澈特意提前半小時到了食味軒。快餐店剛開門，穿製服的員工正在擦桌子，後廚飄來油炸食品的香氣。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迎上來，胸前銘牌寫著“店長 趙坤”。
“你就是雲澈吧？”趙坤笑得滿臉堆肉，遞過杯豆漿，“小棠這丫頭總提你，說你學習好。”
雲澈沒接豆漿，直截了當問：“您找我有事？”
趙坤臉上的笑淡了些，把他拉到後廚角落：“實不相瞞，我找你是想談談小棠的工作。這丫頭機靈，我想讓她升任前廳領班，月薪提到五千，再加績效分成。”
雲澈皺眉更緊：“她才高一，沒時間做全職。”
“我知道，所以是周末兼職領班。”趙坤從抽屜裡拿出個信封，“這是這個月的獎金，提前給她。你跟她說一聲，就當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一點心意。”
信封裡露出的鈔票邊緣讓雲澈心裡一沉。他突然注意到趙坤手腕上的串珠——那是修士特有的法器，刻著聚靈陣紋。難怪小棠能拿那麼高工資，原來是沾了修士的光。
“您是修士？”雲澈冷聲問。
趙坤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早年混過修聯，現在退下來做點小生意。不瞞你說，我看小棠是塊好料子，想收她做個記名弟子。”
雲澈猛地攥緊拳頭。他就說哪裡不對勁，一個快餐店店長哪會給高中生開這麼高工資。他剛要拒絕，趙坤又開口了：“我知道你家急需錢給蘇阿姨治病。這樣，你讓小棠跟我學基礎吐納術，我先預支你二十萬，怎麼樣？”
二十萬！剛好夠打第一針回春露的零頭。雲澈心臟狂跳起來，可看著趙坤那雙算計的眼睛，又硬生生壓下了念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修士的好處哪是那麼好拿的。
“我再想想。”雲澈推開信封轉身就走，剛到門口就撞見小棠背著書包跑進來。
“哥？你怎麼在這？”小棠手裡還提著袋豆漿，“趙店長人超好的，說給我漲工資了……”
“我們走。”雲澈拽著她往外走，直到拐過街角才鬆開手，“以後彆來這打工了。”
小棠愣住：“為什麼啊？店長說……”
“他是修士。”雲澈打斷她，“他給你高工資，是想收你做弟子。”
小棠眼睛瞪得溜圓：“做修士弟子不是好事嗎？我們就能有錢給媽治病了啊！”
“沒那麼簡單。”雲澈揉著眉心，“修士世界的規矩多著呢，萬一他讓你做危險的事怎麼辦？”
“可……可修士不是很厲害嗎？”小棠攥著書包帶，指節泛白，“哥你昨天還說想考修大，為什麼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雲澈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大哥筆記裡的話——“清棠天生靈竅通透，十二歲真元便達60靈，是塊修行的好料子”。原來小棠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天賦早已被大哥記在心裡。
“不是不行，是不能跟著他。”雲澈蹲下身，與她平視，“你知道嗎？上周我在學校碰到位修士，叫林席城。他說真正的修士收徒，要看心性，看根骨，從不拿金錢做交易。”
小棠抿著唇不說話，耳前的“鯰魚須”垂下來，遮住了眼裡的委屈。雲澈忽然想起什麼，拉起她的手腕——小姑娘的脈搏比常人快半拍，指尖常年帶著淡淡的暖意，正是大哥說的“靈脈初顯”的征兆。
“你試著感受一下。”雲澈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有沒有覺得有股暖流在動？”
小棠愣了愣，隨即眼睛瞪得更大：“有！像……像溫水在管子裡流！”
“這就是真元。”雲澈鬆開手，“你天生就能感覺到它，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天賦。但正因為這樣，才不能隨便拜師。趙坤那種人，隻會把你的天賦當成賺錢的工具。”
他想起剛才在廚房看到的情景——趙坤串珠上的陣紋紊亂，明顯是強行催穀修為留下的痕跡。這種人教出來的弟子，多半會走火入魔。
“可我們需要錢……”小棠的聲音低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淡紫色發帶。
“錢的事我來想。”雲澈站起身，目光落在遠處的體育館方向，“但你的天賦，必須用在正道上。大哥在青雲修大等我們，那裡才有配得上你的師父。”
話音剛落，小棠突然“呀”了一聲，指著路邊的梧桐樹：“哥你看！”
隻見她指尖輕輕一點，一片剛落的葉子竟憑空飄了起來，在她掌心打著旋兒。小姑娘自己也嚇了一跳，慌忙收回手，葉子“啪嗒”掉在地上。
雲澈心頭巨震——這是“控物”的雛形！尋常修士至少要真元達80靈才能做到，小棠居然憑著本能就觸發了？大哥果然沒說錯，這丫頭是塊璞玉。
“你……”他剛要說話，小棠突然紅著臉擺手：“不是我弄的！是風……風刮的！”
看著妹妹慌亂遮掩的樣子，雲澈突然笑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發帶：“怕什麼？天賦好又不是壞事。等去了青雲修大，讓你哥好好教你怎麼用。”
小棠抬頭看他，眼裡的委屈漸漸散去，多了些亮晶晶的東西。她忽然踮起腳，在雲澈耳邊小聲說：“其實……我早就感覺得到那股暖流了。上次搬米袋，不是因為淬體膏，是我自己讓它變輕的。”
雲澈心裡一暖，原來這丫頭什麼都知道，隻是怕他擔心才沒說。他揉了揉她的頭發：“走吧，帶你去個地方，讓你見識下真正的修士該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