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糖葫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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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墜池驚動了王府上下。

二娘勃然大怒之際,屁事兒都沒有的趙乘風卻開口說了人生中第一個詞彙:“不怪。”

於是,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看著眉眼可愛臉蛋嘟嘟的小嬰兒,難掩無法理解之色。

跪在地上的玉墜兒和清雨最為錯愕,照顧世子已經有段時日了,她們從未聽過世子說過一句話,或者發出過嬰兒本該發出的嚶嚶呢喃之聲。

倒是其他人很快接受了現實,畢竟趙乘風之前不僅以嬰兒之軀踏入二境,還輕而易舉的學會了鎮北王府的立府之本淬體術,現在雖然年紀還是小了些但說兩個字的詞彙這種小事對於天才來說,也能接受。

而世子墜池的原因經過鐘姨的全方麵查看也很簡單——小乘風越來越沉。

淬體術固然是導致體重飆升的原因,因為骨骼密度的增加,體內臟器質量的提升。

但單獨測量了小乘風一下這藕段似的小胳膊小腿,鐘姨發現最重的地方,來自軀乾,也就是下腹氣旋處。

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小乘風體內氣旋納入的外界靈氣化為體內元氣後,在先天炁的滋養影響下,太過精純,超出想象。

二娘雖然也修行,但沒什麼天賦,不得不詢問:“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壞參半。”

鐘姨憂心忡忡的道:

“好的地方是元氣越精純,累積的速度會慢些,短期內不會滿載而溢。”

“壞的地方是一旦爆裂開來,威力也會”

房間內眾人再次開始沉默。

到了,是趙禦龍打破了眼前落針可聞的環境,他開口咧出了一口白牙:“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以三弟的淬體速度,再給一些時間,哪怕元氣爆裂開來,也未必能炸碎他體內淬練出的銅牆鐵壁!”

趙卸甲聞言,目露複雜。

這一說辭,顯然過分樂觀。

但過日子,就需要這種樂觀勁兒,不然整天提心吊膽,又如何過活?

所以在這次小插曲結束後,趙乘風的日子除了開始嘗試站立行走之外,日常的內容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可鐘姨眉頭自此就上了鎖,暗暗的調節起了藥量,並開始嘗試小乘風能夠每日吸收的極限藥力在哪兒,身體有沒有開始產生耐藥性。

好在那十一封信很快得到了回饋。

王府銘記在心的同時,再沒笑臉的鐘姨開始越發頻繁的與醫道聖地慈摘苑通過書信交流,也開始沒日沒夜的進行藥物上的調配與實驗。

因為她知道,世子爆體這事雖然遲到,但早晚會到。

就是為了保下趙乘風的小命,府內奇珍園裡的動物們遭了殃。

有隻大象口吐白沫的被抬出了府邸之外,看熱鬨的百姓裡有人高呼:“你們看,我就說鎮北王府裡的大象出問題了!”

……

沒有人真正的關心南方來的大象最後是死是活。

時光如梭下,轉眼間就快要到世子一歲生辰的日子,也又入了冬。

前線還在打仗,雖然荒人一直在節節敗退,但荒原後常年冰封的雪原太大,供給困難,鎮北軍不得不放緩了腳步。

趙乘風也在這段時間裡學會了走路,於是他的日常終於不再是三點式,每日除了泡澡和淬體的時間雷打不動之外,他開始在府內閒逛。

鎮北王府很大,大到邁著小短腿,走路很慢的他經常在府內迷路。

下人們一開始十分驚奇,但後來也漸漸習慣,畢竟人是習慣性掌控的物種。

就像趙乘風現在,在蒸玉房裡麵對發育越發成熟的玉墜兒和清雨眼皮都不會抬一下!因為看多了因為看膩了,自然就成習慣了。

今天瑞雪輕柔,府內因為世子生辰的臨近一片喜氣。

趙乘風卻沒有普通小孩對於生日的向往,倒不是他不愛熱鬨,而是大一歲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好像倒計時,生命很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進入虛無,這輩子的穿越之旅就要畫上句號。

他走路慢,也並不是因為蹣跚學步,而是淬體的成果與體內的精純元氣導致他越來越重。

“這可能就是生命的重量?”

趙乘風抬起頭,小小的他看著高高的牆,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於是乎,他冒出了一個想法。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時間雖然不長,未來也不一定有機會去看看這個世界,但總要趁還活著還熱乎,走出這府邸看看臨北城是什麼樣子。

他開始邁步,走出了世子彆院,踩著薄薄的雪來到了後側長年累月都會發出打鐵聲的側院。

推開對他來說猶如一張紙的沉重鐵門,鐵鏽味與熱氣撲麵而來。

然後趙乘風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幅畫麵。

——大冬天也不嫌冷的老孫光著膀子露出了一身精健肌肉,掄圓了手中鐵錘正在打鐵,一名身材高挑,五官輪廓深邃,擁有一雙碧藍眼眸與一頭棕色長發的異域女子正在為他擦汗

“哪來的外國妞?”

這是趙乘風的第一想法。

“好你個老孫!”

這是趙乘風的第二感慨。

院內異域女子看見他,立刻微微做福,字正腔圓:“世子殿下。”

顯而易見,她知道趙乘風是誰。

微微抬手示意,女子這才敢站起。

老孫咳了兩聲:“殿下,正給你打劍呢,要不要過來看看滿不滿意,這是待你生辰之時要送給你的。”

換做一般小孩,當然就被岔過去了,但趙乘風不同,他微微挑眉:“金屋藏嬌?”然後見那風情萬種的異族女子似乎非常緊張,又補了一句:“這不介紹介紹。”表達了自己友好的態度。

老孫也不窘迫,因為趙乘風來到側院自然瞞不過他的耳朵,他要不想讓世子見到,他能藏一輩子。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世子不愧是天縱奇才,還沒認識字呢,這就會成語了未來一定,唉。

老孫不願深想未來,就一側手,想要介紹一下從劍閣帶出來,來頭其實很大的妻子。

女子卻立刻開口:“殿下,我去給你們沏茶。”

然後她再次做福,很懂禮數的沒有背身走遠,而是選擇正麵倒退回了院內房間,看的趙乘風覺得她有點太懂規矩了。

而自打世子說了一個短句後,就隔三岔五要找趙乘風閒聊的老孫則來到了院門前,一把將小胳膊小腿卻格外沉重的他抱了起來。

對於這樣親密的舉動趙乘風並不排斥,不僅僅是因為孫叔是破廟三人中的一個,更因為孫叔是個感性的人,隔三岔五因為自己就要哭一通。

而老孫抱他,自然是想親手測測世子是不是又沉了。

今日入手,果然比前些日子又沉了許多。

所以,老孫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不好看,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找孫叔有事兒?”

“是。”

“你想做什麼?”

趙乘風抬起小胳膊指向院外:“我想出去看看。”

老孫沉默了下來

趙乘風十分清晰的開始表達:

“二娘肯定不會同意,即便同意,估計也會派很多人跟著。”

“鐘姨更不用說了,現在正焦頭爛額,我也不想讓她分心。”

“我二哥雖然敢帶我出去,但我大哥肯定會阻止。”

“所以,孫叔,我就指望你了。”

指望兩個字用的相當精髓,在配合上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沒用兩個呼吸,經過了並不怎麼掙紮的掙紮,老孫再一感受手上世子沉甸甸的分量,立刻潰敗,一咬牙,說了聲:“好!”

……

老孫是高手。

這一點趙乘風知道。

甚至隱隱的感覺到,他之所以沒去前線戰場,就是為了要貼身保護自己。

所以他住的院子就在世子彆院的後麵,隻隔了一堵牆,也就是說,老孫全天都能察覺到附近的任何異樣與波動。

隻是趙乘風沒想到,老孫帶他離開鎮北王府時並沒有展現身手。

而是光明正大的拉著他的手,就很尋常的走出了府邸後門,來到了一條幽靜的寬巷裡。

寬巷古香古色,配上漫天輕柔的雪花很是有些寧靜美感。

但踏在青石板路上的一瞬間,趙乘風就感知到了數不清多少的氣機將自己鎖定,還有些寒芒畢現的殺氣瞄準了這裡。

不過一個呼吸後,所有氣機消失,殺氣潰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看不見的灼熱目光。

老孫單手高舉,攥了一下拳,被注視的感覺也就此消失,寬巷就變成了平常的寬巷,除了整潔之外,再無出奇之處。

“這些是府裡的暗衛,負責保護你。”

“難道不是保護王府?”

老孫搖了搖頭:“你就是王府。”

趙乘風明白了什麼,於是昂著頭左右看了看,揮了揮自己的小手。

他不知道他這一揮手,會讓多少暗衛潸然淚下。

他隻是邁著格外輕快的步伐,隨著孫叔一起走出了寬巷,走進了充滿煙火氣的臨北城中。

臨北城很大,也很繁華。

作為北境接壤大荒與西域的軍事重鎮與商貿中樞,隻要戰爭不在家門口,就影響不了城內的車水馬龍。

走走停停間,趙乘風自然而然的發現了城內喜氣洋洋,到處都掛著鮮紅的綢緞,百姓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不知是不是與前線雖然最近有些停滯,但近一年來捷報不斷的戰事有關。

老孫則拉著趙乘風走到了一條繁華長街的中心問道:“感受到了嗎?”

“什麼?”

“你要過生日了啊。”

趙乘風這才意識到,城內喜氣與笑容原來和自己有關,他長大了小嘴,再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以及比自己叫媽那個晚上更濃重的善意。

於是他揚起笑臉:“感受到了。”

“走,陪我去打壺燒酒。”

“好。”

兩人再次起步,在一處拐角側街的老酒鋪裡打起了酒。

老孫站在了櫃前和老掌櫃說著要什麼酒,趙乘風則站在了門檻內,看著外麵的雪花出了神。

這一路下來,他發現城內的老弱婦孺居多,男子多數都上了歲數,幾乎很難見到青年壯丁。

他沒有問孫叔這是為什麼,因為他知道這是為什麼,所以本來就重的身體裡,心也沉了些。

正想著亂七八糟的,倒是沒等老孫打完酒,酒鋪外的街口有個賣糖葫蘆的老頭看了過來,看到趙乘風喊了嗓子:“小孩!”

站在門口的趙乘風回過神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就你!”

“乾什麼?”

“你來。”

“呃?”

趙乘風回頭看向孫叔,孫叔笑著揮了揮手。

得到安全許可,他當然就邁過了門檻,走到了糖葫蘆攤前。

不等開口,一頭銀白的老頭就揉了揉眼,看著趙乘風調侃了句:“你咋這麼矮,回家得多吃飯!”

趙乘風:“……”他想說自己還小,但又怕之後因為太小而帶來的驚異和詢問,索性點了點頭:“好。”並岔開話題:“叫我乾什麼?”

老頭在草紮裡摘出了個糖葫蘆,咧嘴道:“說句吉祥話,給你個糖葫蘆。”

“啊?說什麼?”

“咋個子矮,腦子還慢呢?”

趙乘風一頭霧水,撓了撓頭,心想老子雖然現在身體有些問題,但可是三月就能踏入二境的天才

但到底要說啥?

老頭此時看出了眼前的孩子是真笨,於是氣急敗壞道:

“說世子生辰快樂,祝世子長命百歲啊,小笨蛋!”

趙乘風:“……”

“你這孩子,不僅個矮,腦子慢,還不會說話?行吧,看在你還小的份上,心裡知道就行了,送你,喏。”

老頭遞來了冰糖葫蘆。

趙乘風踮腳接了過來,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然後一口咬了下去,眉開眼笑。

老孫此時打酒歸來,笑著隨手仍了一錠銀子,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老頭雙手接住,一感分量,頓時愣了神。

趙乘風拉起老孫滿是老繭的大手,抬頭看著老頭:“天怪冷的,您也早點收攤。”

說完,吃著冰糖葫蘆的他拉著老孫向遠處走去。

身後是:“貴人,一串糖葫蘆不值這麼多”的聲音。

趙乘風頭也沒回,用稚嫩的聲音喊了一嗓子:“吉祥話值!”

老頭一頭霧水,這回輪到他懵圈了。

待老兩人再次步入繁華街區,老孫看著眼前的繁華景象,聽著世子口中嘎嘣嘎嘣的脆響說:“之前話說了一半沒說完。”

“什麼話。”

“你就是王府。”

趙乘風側頭,昂起了沾有糖渣的小臉:“後麵是?”

老孫站定,蹲了下來,雙手把住了他的肩膀,鄭重道:“世子,你可千萬不能死。”

趙乘風狠狠的嚼了一口糖葫蘆,重重點頭:“嗯。”

老孫站起,拉著他的小手再次走了起來:“糖葫蘆味道怎麼樣?”

趙乘風實話實說:“老頭是個好老頭,就是這手藝著實一般了點,所以味道很一般。”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吃糖葫蘆”

“你彆管”

風雪中,一大一小的倒影在喜氣洋洋的街上漸漸拉長。

閒話也在繼續著……

“話說,孫叔你買的酒烈嗎?”

“烈啊。”

“我想喝一口。”

“不行。”

“就一小口。”

“怎麼樣?”

“這還烈,都淡出鳥了!”

“你又沒喝過酒”

“你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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