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北城沒有道觀,整個北境都沒有道觀。
罪魁禍首,自然就是現在正坐在荒原上和劍閣首徒拌嘴的鎮北王趙擎山。
距離最近臨北城的道觀坐落在中州與北境的接壤處,也遠沒有仙朝中的氣派,甚至建築物都沒有幾座,大小道士隻有四五隻。
所以哪怕來自道庭聽風殿的殿主大人駕臨此處,這裡也很難給出相應的牌麵。
有的隻是幾個老道士和幾個小道士上前見禮,眼神狂熱,高呼了兩句:“參見殿主大人~!”
擁有一頭柔順長發的殿主大人自然是揮揮手,像揮蒼蠅一般將這群小魚小蝦攆走。
待這座小道觀將他吩咐的一應事務準備好後,他就立刻將柔順長發全部盤在腦後,隻用了一根木簪穿過,這模樣彆說,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大人,北境與道庭一向關係不睦。”
“早些年鎮北王也對北境之中的道觀下過重手。”
“雖說前些日子應您的要求,我們賣了王府一個大人情,但素聞那趙擎山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主,您萬金之軀”
小道童嘴裡不停的說著,直到殿主大人不知從哪裡抄來了一個大饅頭塞住了他的嘴,他這才消停。
“小小年紀,就瞻前顧後,如此多慮,以後如何能成大事?”
從額前向後梳的頭發中拽出兩根作為劉海,這位道庭位高權重的殿主大人滿意的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點了點頭。
摘掉口中的大饅頭,小道童又道:“可您這番前往臨北城到底有何大事?”
殿主一笑道:“自然是要將世子收為弟子,納入道庭麾下。”
小道童:“啊?”
“啊什麼啊,你還想吃饅頭?”
“不,不,不,大人,這麼大的事掌教知道嗎?”
“他知道也不會同意。”
小道童怒目圓睜:“那你還要做?”
殿主扒拉了兩下劉海回道:“本座隻做對道庭有利的事,你叔叔這代人把傳統和臉麵看的太重,道庭從不主動納新這事本來就是曆史糟粕,我隻好主動出擊。”
小道童質疑:“道庭乃是修行之正統,天下億萬信仰之所在,何需主動出擊?”
殿主大人有點不耐煩解釋道:“因為北境荒人的麻煩要被解決了,因為鎮北王趙擎山是半步九境的武聖,因為他現在有時間騰出手了,因為他一拳能把你叔打死!”
小道童聽到這簡單粗暴的解釋一陣無言,過了片刻看著整理衣著的殿主道:“殿主大人,我道庭乃是”
殿主不耐煩的搖了搖手:“滾蛋,還有,從現在開始不要叫我殿主大人。”
“那叫什麼?”
“燕遊集。”
“好的殿主大人。”
燕遊集對著小道童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這小小的殿宇之中就隻剩不遠處的窗戶忽閃忽閃的發出吱吱作響聲。
小道童想追,但明白殿主大人若是成心想甩開自己,自己這輩子都追不上,但又必須得追,隻能小臉一板,對著門外喊了聲:“來人~!”
比他不知道大了多少歲的一個老道士立刻出現在門前,開口居然:“前輩,有何吩咐?”
小道童一甩手:“多準備些饅頭去!”
……
作為聽風殿的殿主,燕遊集自然有將自己化為一陣風的能力。
於是,官道之上吹起了一陣微風,給趕路的馬夫們帶去了些許涼爽,荒野林間掀起了一陣清風,吹的竹林簌簌作響,懸間城則迎來了一場大風,不知多少女子壓低了帽簷,捂住了長裙。
一入城這位一身道士裝扮的道庭殿主就找了一家裁縫鋪,買了一身不算名貴,卻又比普通百姓高了幾個檔次的衣著大步大步的找到了城內最繁華的街區。
不等天色將暗,他就走進了一間裝飾奢華的風月之地。
在老鴇的招呼下,很是隨意坐在了頭排,聽起了小曲,看起了姑娘,劉海隨曲調晃動,模樣十分享受。
台上那姑娘曲子彈的其實一般,但長得十分清秀,一雙白淨修長的雙手在琴上撥動,靈動非常。
於是,燕遊集決定今晚就她了~!
隻是還未等與那風韻猶存的不多的老鴇詢個價,外麵就又來了新客人。
按理說,這裡人來人往,他並不會在意來人是誰,可敏銳的感知卻讓他回過了頭。
於是就見,之前對自己態度十分官方的老鴇,此時雙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的客官,似乎恨不得紮進其懷中。
此人氣宇軒昂,五官周正,一股男子氣概由內而外的散發開來,不止是老鴇,就連路過和樓上的姑娘都不禁紛紛側目。
“客官,不知是”
不待老鴇說完話,一錠銀子已經先飛到了她的手裡。
此人一指燕遊集所在的小桌,徑直的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似乎台上的曲都停滯了片刻,樓上樓下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所展現出的獨特氣質吸引,所有人一路看著他坐了下來。
燕遊集皺著眉頭,仔細的看著男子眸中瞳孔,發現並未出現歪斜的情況,心中大凜。
那男子坐下後開口:“殿主來北境,為何不告知離山一聲?”
燕遊集柔聲道:“又不是公事,執白兄,你傷這麼快就好了?”
方執白並未回答問題,而是按著自己的節奏繼續道:“不是公事就是私事,你來北境能有什麼私事?”
“既是私事,何須說與你聽,倒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下自然是路過此地,未曾想遇到了城內忽有大風,想來燕兄如此著急便是要找窯子,走了兩家自然就找到了你。”
燕遊集嘴角一抽時,方執白又道:
“你的私事應該與鎮北王府脫不開關係,不要想著拉攏趙擎山,小心我殺了你。”
燕遊集了解他的性格,聽到如此簡單直白的‘殺了你’,倒是一笑:“你也來看世子?”
方執白坦誠:“自然。”
“結伴同行如何?”
“可行,方便看管你。”
“我們何時去臨北?”
“自然是要等臨北的主人回來。”
燕遊集一樂,端起酒杯:“那可還有些時日,不如今朝你我忘記立場與身份,不醉不歸,把酒言歡?”
方執白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龐微微一晃,正氣凜然的否定道:“在下不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