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嬌奴此刻褪去慣有的諂媚神色,眼裡帶著惡毒的恨意,“大人,雖說奴家們不是良家女子,但花船上的人命案也不是奴家們乾的,你們不能這樣折辱奴家們。”
不愧是花船的媽媽,是一眾姑娘中的領頭人,麵對薛煌這樣的人還有幾分英氣的伶牙俐齒也是難得。
薛煌卻不在意,他抽出腰間的匕首,匕首在月嬌奴精致的小臉上反複滑動,隻要薛煌將匕首的刀刃稍稍傾斜一點,月嬌奴的臉立即會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
這間牢房突然變得很靜,靜到陸棉棉能夠清晰地聽見月嬌奴不斷顫動的心跳聲。
月嬌奴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痛哼,整個人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牽動了被繩索緊縛的身體。
她的頭無力地垂著,原本風韻十足的臉上此刻一片血肉模糊。
薛煌並沒有嚇唬人,他甚至都未曾給月嬌奴做準備的機會,鋒利的匕首直接割破那張好看的臉蛋。
陸棉棉心頭一緊,借著牢房昏暗的光線看得更清楚了些——月嬌奴左側臉頰皮開肉綻的痕跡。
“還不交代?”薛煌冷眼看著月嬌奴臉上的血珠滾落。
陸棉棉下意識覺得她肩膀上已經愈合的肩傷在這一刻也抽動一般的疼著。
“那就上烙鐵吧。”薛煌從鐵盆中拿出早已被炭火燒紅的烙鐵。
烙鐵和皮膚接觸劈裡啪啦作響,陸棉棉閉上眼睛不敢看,可鼻息間卻充斥著令人感到惡心的烤肉氣息。
陸棉棉實在控製不住,她腳步虛浮退後兩步,扶著牢房內腥氣濃重的牆壁就開始向外嘔吐。還好她早上為了躲避陶氏的糾纏沒有吃飯,沒吐出什麼,也不算太過難受。
“嗚……”月嬌奴乾裂染血的嘴唇翕動,眼神渙散而充滿恐懼與痛苦,“大人,您到底想要奴家交代什麼?”
“隻要您能不再折磨奴家,奴家可以認下殺害梁大人的罪行。”月嬌奴眼角的淚和血混在一起。
這些官差中又有幾個人真的在乎是誰殺害了梁巍,他們不過是要找到一個名義上的凶手好交差罷了。他們才不會在乎認罪的凶手究竟是誰!
薛煌的眼神冰冷如霜,沒有絲毫憐憫,他直視著月嬌奴,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月嬌奴,我沒耐心看你在這裡尋死覓活。想少受些零碎苦頭,就痛快招供,你為何要到濟善堂購買用紫竹染色的紅綢,而現在這些綢緞又在何處?”
陸棉棉肩膀一抖。
毀容、烙鐵……
這些在他看來不過是零碎的苦頭,那真正的苦頭又是什麼?!陸棉棉不禁對眼前的男人又多了幾分畏懼。
“奴家交代,奴家都交代。”月嬌奴有氣無力地答著,剛剛見到薛煌時的那點傲氣早就蕩然無存了。
他微微側身,眸色掃過吐到可憐兮兮的陸棉棉,隨後轉向身旁的衙役沉聲道,“把她放開,扶正了,讓她好好回話。郎中!給她灌一口參湯,吊住精神!”
內廷之中的刑訊同樣不少,薛煌對刑訊之事向來精通。
兩名衙役立刻上前解開繩索,粗暴地將月嬌奴從柱子上拉扯下來,按坐在一個布滿汙垢的木凳上。
一個郎中模樣的人急忙上前,捏開她的嘴,強行灌入一小口不知從何處找來的稀薄參湯。
微苦的液體劃過喉嚨,刺激得本就驚慌的月嬌奴一陣猛烈嗆咳。
劇烈的咳嗽牽扯到臉上的傷處,痛得她渾身又是一陣篩糠似的顫抖。
她喘著粗氣,勉強撐起眼皮,看向薛煌,又倉惶地掃過他身後眼神複雜的陸棉棉。
“大…大人…”月嬌奴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絕望,“奴家買濟善堂的紅綢是為了給花船上的姑娘的。”
薛煌負手而立,陸棉棉代替他問出關鍵,“我之前也給濟善堂送過紅綢,船上的姑娘向來用的都是最好的,我送到船上的紅綢一般都是柴氏綢緞行的,這次你為何會買濟善堂的次品紅綢。”
“事情是有苦衷的啊……”月嬌奴不敢有絲毫遲疑,急促地回答。
可她沒用力去說一個字解釋,臉上被匕首劃爛的傷口都在撕裂般地疼,冷汗直冒。
“實在是因為最近花船上的經費不足,奴家也是想給自己留下些養老傍身的錢,這才舍了柴氏綢緞行家的貴價紅綢而是到濟善堂去買那用紫竹汁液染織的便宜紅綢…”
月嬌奴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仿佛那動作都耗儘了力氣,“反正那些紅綢隻要不碰到植物的汁液,一般情況下並不會有人發現它們與柴氏綢緞行那些綢子的區彆,花船上也當然不會出現植物的汁液了,姑娘們的身上頂多染上些酒漬……”
“嗬!”薛煌冷笑。
這笑讓陸棉棉和月嬌奴都背後寒顫。
“既然船中的經費緊張,那你又為何還能勻出銀錢來給花船內部重新裝修?!”
月嬌奴痛楚地閉上眼,又睜開,淚水和膿血混在一起流下,“大人,天地良心。那不是奴家要裝修的,是京中來的梁大人指名要裝修的,裝修所用的銀兩也是梁大人出的。”
“將修繕花船的裝修工匠名單老實交代出來、”
月嬌奴的身體猛地僵住,肚皮上被燙熟的皮肉如火燒一般疼痛,“大人,不是奴家不提供給您,實在是奴家也不知道。那艘出事的花船內部的裝修都是梁大人一手負責的,那些負責裝修花船的工匠也都是梁大人的人找來的。”
不知何時,薛煌的手中多了一塊木板。
他將木板扔到月嬌奴的麵前,月嬌奴的身子忍不住地顫抖,下意識後退。
“這你可認識?”
月嬌奴緊盯著木板,她瞳孔瞬間放大。她認了出來,這塊木板上的雕飾與她畫船上的雕飾完全一致。
“這是奴家花船上的船頂。”
“說說吧,為何船頂的木板上會出現大小相同的孔洞。”
陸棉棉的視線一同投射在木板上有過磨損的孔洞上。
“這……,奴家真的不知道這洞是哪裡來的。”月嬌奴拚命搖頭,她臉上的傷口隨著她的動作崩開,又滲出血珠。
薛煌的眼眸微眯,“你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花船是梁巍找人裝修的,孔洞是他讓人打的,他在花船裡麵是自己吊死的,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