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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鍘刀啃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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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剛過,陳三斤還沒來得及清理噬生爪上的血痂,鎮西頭養牛的老周家就派人來報信 —— 他家的鍘刀 “活” 了,半夜在牛棚裡自己鍘草,草沒鍘斷多少,倒在地上鍘出了不少帶血的印子,像有人被鍘了一樣。

陳三斤抓起棗木護身符往牛棚趕,剛出屠夫鋪,就看見鐘九歌蹲在牆角,正用手摸地上的鐵屑,臉上沒什麼表情 —— 他大概又沒察覺到鐵屑的溫度,觸覺喪失得更厲害了,指尖的皮膚都被燙得發紅,他卻渾然不覺。

老周家的牛棚彌漫著鐵鏽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聞著讓人胸口發悶。那口半人高的老式鍘刀斜插在地上,鍘刀的木架已經被金屬侵蝕,變成青黑色,像裹了層鐵皮,表麵坑坑窪窪,布滿了細小的孔洞。最嚇人的是鍘刀的刃口 —— 本該光滑的鐵齒上,沾著暗紅色的 “肉絲”,用樹枝挑開看,更像是被碾碎的魄絲,在陽光下泛著銀光,輕輕一碰就化作鐵屑飄散。

牛棚的地麵上,布滿了鍘刀落下的印子,密密麻麻的,像一張巨大的網。每個印子周圍都凝結著一圈鐵鏽,堅硬如石,印子深處能看見細小的鐵屑在蠕動,像無數隻小蟲子在往泥土裡鑽,留下彎彎曲曲的痕跡。

老周縮在牛棚角落,懷裡緊緊抱著頭牛犢,身體止不住地發抖。牛犢的腿上有一道整齊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割開的,傷口裡嵌著鐵屑,正慢慢往肉裡陷,周圍的皮膚都變成了青黑色。“昨晚聽見鍘刀‘哢嚓哢嚓’響,以為是進了賊,” 老周的聲音發顫,帶著哭腔,“開燈一看,鍘刀自己在動,刃口對著牛欄,像是要鍘牛…… 我衝過去攔,它突然抬起來,在我腳邊鍘了一下,地上就冒出血了,不是牛血,也不是人血,是帶鐵味的!腥得很!”

他的鞋底果然有個破洞,洞邊緣的布料已經變成鐵鏽色,硬邦邦的,用手一撚就碎成粉末,飄散在空氣中。

陳三斤用棗木護身符碰了下鍘刀的木架,木架上的鐵皮突然翹起,像張開的鱗片,閃著寒光。鍘刀 “哐當” 一聲抬起,刃口對著他的方向,齒間的 “肉絲” 開始蠕動,像在流口水,滴落在地上,發出 “滋滋” 的聲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噬生爪在袖管裡躁動,鐵鏈 “嘩啦” 作響,爪心的銀鎖發燙,他隱約聽見細碎的 “哢嚓” 聲,像是有人在用鍘刀鍘骨頭,聲音就來自鍘刀本身,讓人頭皮發麻。

鐘九歌把紙人放在鍘刀旁邊,紙人立刻變得僵硬,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 —— 像被鍘過一樣,姿勢詭異。“這鍘刀在‘練習’,” 他左眼的金光忽明忽暗,語氣凝重,“它在學怎麼‘鍘魂’,刃口的魄絲是被它碾碎的鎮民懼魄,看來鐵牛急著要‘處理’收集到的魄絲了,準備消化吸收。”

陳三斤沒忍住,讓噬生爪的指尖輕輕碰了下鍘刀的齒痕。瞬間,尖銳的刺痛從爪尖傳來,像被無數根針同時紮到。他看見混亂的畫麵:二十年前的牛棚裡,母親正用這口鍘刀鍘草,鍘刀上貼著張棗木符,符紙微微發亮;後來母親把鍘刀扔進槐河,河水裡的鐵牛影子用嘴叼住了鍘刀,齒痕就是那時被咬出來的,清晰可見;最後是母親的手被鍘刀的齒咬住,魄絲被一點點鍘碎,她的臉上滿是痛苦……

這些畫麵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感覺到母親的疼痛 —— 噬生爪吸收的魄絲裡,混進了母親的地魂碎片,讓他感同身受。

鐘九歌試圖用符紙蓋住鍘刀,符紙剛貼上就被齒痕 “啃” 住,瞬間碎成紙屑,像被利齒咬過一樣。紙屑飄到地上,被鐵屑裹住,變成一個個迷你的 “鍘刀” 形狀,小得隻有指甲蓋大小,卻惟妙惟肖,開始模仿母體鍘草的動作,在地上鍘來鍘去。“它在‘複製’自己,” 鐘九歌皺眉,臉色難看,“每碾碎一縷魄絲,就多一分力量,再這樣下去,全鎮的鍘刀都會變成這樣,到時候就麻煩了。”

他的紙人突然集體撲向迷你鍘刀,卻被輕易 “鍘” 成兩半,紙人的碎塊上,符紙的朱砂像血一樣流出來,滲入泥土 —— 紙人正在用自己的 “魂” 拖延時間,不讓迷你鍘刀擴散。

小童又來了,這次送來的不是木片,而是一小捆曬乾的 “棗葉”,葉子枯黃,上麵用朱砂畫著簡單的 “止” 字,筆畫清晰。“阿繡姑娘說,鍘刀的齒裡卡著‘舊魂’,用棗葉煮水澆在齒上,能讓它暫時‘閉嘴’。” 小童說完,放下棗葉就轉身離開了,腳步依舊輕快。

陳三斤趕緊找來鍋,煮了棗葉水,小心翼翼地澆在鍘刀的齒上。棗葉水剛接觸到齒痕,鍘刀就劇烈顫抖,發出 “嗡嗡” 的聲響,刃口的 “肉絲” 迅速收縮,像被燙到的舌頭,縮回齒縫裡不見了。

但他注意到,棗葉水滲進泥土後,地麵的鐵屑聚成了個模糊的 “牛” 形,比之前的鐵苗、鐵絲更清晰,輪廓分明,隻是還很單薄 —— 這是鐵牛在通過鍘刀傳遞 “形態”,它的力量正在不斷具象化。

陳三斤借著棗葉水的效果,仔細查看鍘刀的齒痕,一寸一寸地檢查。他發現最深的一道齒痕裡,卡著塊小小的骨頭碎片,碎片上沾著點布料殘渣,布料的顏色是深藍色,和母親當年常穿的藍布衫一模一樣,不會錯。

他用噬生爪的指尖夾出碎片,碎片剛離開齒痕,鍘刀就發出一聲刺耳的 “嘶鳴”,像是被激怒了。刃口猛地合上,在地上鍘出個深坑,坑裡湧出更多的鐵屑,聚成一隻鐵手,五指張開,抓向陳三斤的腳踝 —— 它在保護這個 “秘密”,不想讓碎片被取走。

鐘九歌撲過來推開陳三斤,自己的小腿被鐵手抓住,鐵屑瞬間鑽進皮肉,他卻沒什麼反應,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直到看見褲腿滲出鐵鏽色的血,才遲鈍地低頭,用手摸了摸:“好像…… 被傷到了。” 他的紙人立刻圍上來,用身體擋住鐵手,紙人的 “臉” 上,第一次畫出了 “痛苦” 的表情,眉頭緊皺,嘴角下撇 —— 紙人正在替他承受痛感,分擔傷害。

鎮口的方向傳來 “哞” 的一聲長鳴,聲音洪亮,震得牛棚的木架都在響。鍘刀突然停止掙紮,刃口慢慢抬起,指向鎮口的方向,像是在 “聽令”,變得溫順起來。地麵的鐵屑手縮回土裡,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道通往鎮口的痕跡,彎彎曲曲的,像一條蛇。陳三斤看著痕跡,突然明白:鍘刀不是在 “練習”,是在 “待命”,鐵牛在等一個信號,到時候所有異化的鐵器都會一起動手,發動總攻。

陳三斤用鐵鏈把鍘刀捆在牛棚的柱子上,纏了好幾圈,確保它動彈不得。棗葉水的效果還在,鍘刀暫時安靜下來,但齒痕裡的紅光沒消,像在蓄力,等待時機。鐘九歌被鐵屑傷的地方開始發黑,擴散得很快,他卻滿不在乎地用紙人按住傷口,紙人接觸到傷口,迅速變黑、萎縮:“看來得提前準備開棺了,這東西比想象中長得快,再拖下去,我們都撐不住。”

陳三斤攥著那塊骨頭碎片,碎片的溫度越來越高,和爪心的銀鎖越來越近,像是在相互呼應。他抬頭望向鎮口,鐵牛雕像的輪廓在晨光裡又清晰了些,石座的裂縫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細細長長的,像鍘刀的齒一樣,正慢慢張開,露出裡麵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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