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黴味鑽進鼻孔時，林晚星正用牙齒咬開綁住手腕的麻繩。
粗糙的麻繩磨破了嘴角，血腥味混著牆角堆著的玉米芯黴味，嗆得她直咳嗽。手腕上的勒痕紅得發紫，是王桂芬剛才用晾衣繩捆她時留下的 —— 在趙虎那幫人被突然趕來的鄉派出所民警嚇走後，這個老婆子反手就把她綁了。
“省點錢吧！“ 王桂芬把她推進柴房時，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那丫頭片子本來就活不成，何必浪費錢？不如早點扔了，你還能再給建軍生個帶把的！“
“那是你親孫女！“ 林晚星掙紮著吼道，懷裡的念念被嚇得嚶嚀了一聲。
陳建軍不知從哪找了塊木板，正往門框上釘，聞言頭也不抬：“媽說得對，晚星，你太任性了。趙家那邊說了，隻要我們把林子讓出來，他們就“
“閉嘴！“ 林晚星的聲音劈了叉，“那片林子是爺爺留給我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打它的主意？“
陳建軍的動作頓了頓，回頭時眼裡淬著陰狠：“林晚星，彆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用，我早“
“早把我和念念一起弄死了，是嗎？“ 林晚星笑了，笑得眼淚直流，“就像你和林曉月計劃的那樣？“
這話像針戳破了氣球，陳建軍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抓起手裡的錘子就想砸過來，被王桂芬一把拉住：“乾啥？想讓派出所的人再回來？先把她鎖著！等那丫頭片子沒了，看她還犟不犟！“
木板 “哐當“ 一聲釘死了門框，最後一點天光被擋住，柴房裡隻剩漏風的牆縫透進幾縷昏黃。林晚星抱著懷裡的念念，後背抵著冰冷的土坯牆，牙齒控製不住地打顫。
不是冷的。
是怕的。
懷裡的小家夥呼吸很輕，小臉還帶著病態的蒼白。剛才從衛生院逃出來時太急，她隻來得及抱走念念，保溫箱、藥品，什麼都沒帶。現在念念的體溫又開始往上飆，小眉頭皺得像個小老頭。
“念念不怕，媽媽在。“ 林晚星解開棉襖，把女兒貼在胸口焐著，指尖輕輕撫摸她柔軟的胎發，“媽媽一定帶你出去，一定“
黑暗裡，胸口的胡楊木牌突然發燙。
【係統提示：目標體溫 387c，出現溶血前兆（紅細胞破壞速度加快），需在 4 小時內注射抗溶血藥劑，否則將造成永久性腦損傷。】
【觸發緊急任務：逃離禁錮，抵達鄉衛生院。獎勵：抗溶血藥劑（臨時）、胡楊木牌能量激活 10。】
溶血！
林晚星的心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她記得前世念念就是這樣，一開始隻是發燒，後來突然全身抽搐，醫生說是溶血太嚴重，沒救了
“開門！陳建軍！王桂芬！開門！“ 她撲到木板門前，用肩膀拚命撞，“念念出事了！你們想讓她死嗎？“
門外傳來王桂芬的冷笑：“裝什麼裝？肯定是你想騙我們開門！告訴你，沒門！等天亮了，我就把那丫頭片子抱去扔了，省得占地方！“
腳步聲漸漸遠去，陳建軍自始至終沒再吭一聲。
林晚星的肩膀撞得生疼，木板紋絲不動。她滑坐在地上，抱著念念的手抖得厲害。
不能等。
絕對不能等。
她借著牆縫透進來的微光打量四周：左邊堆著半人高的玉米芯，右邊是幾個破麻袋，牆角有個豁口，露出裡麵盤著的老鼠洞。最顯眼的是頭頂那扇小窗，用幾根朽木釘著，玻璃早就碎光了。
那是唯一的出口。
林晚星把念念塞進棉襖裡，扣緊最上麵的扣子，隻露出小腦袋讓她呼吸。然後她搬過牆角的破麻袋，踩著玉米芯堆往上爬。麻袋裡不知裝著什麼，沉甸甸的，踩上去 “沙沙“ 響。
朽木釘得不算牢，她試著用手晃了晃，有根木頭已經鬆動了。
“念念，抓緊媽媽。“ 她咬著牙，用凍得發僵的手指摳住木頭邊緣，猛地一用力。
“哢嚓“ 一聲，朽木斷了。
尖銳的木刺紮進掌心，血珠瞬間湧出來。林晚星沒吭聲，又去掰另一根。手掌的血蹭在木頭上，紅得刺眼。
三根木頭被掰斷時，外麵傳來了狗叫聲。是陳家的老黃狗，說明王桂芬可能還沒睡。
林晚星屏住呼吸，從窗戶鑽出去。窗戶太小，她的後背被碎玻璃劃得生疼，棉襖被勾住撕開一道口子，冷風灌進去，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落地時沒站穩，重重摔在地上。懷裡的念念 “哇“ 地哭了一聲，聲音細弱得像小貓。
“沒事沒事。“ 林晚星趕緊捂住女兒的嘴，壓低聲音哄著，同時警惕地看向正屋的方向。燈還亮著，隱約能聽見王桂芬在罵罵咧咧。
她不敢耽擱，抱著念念就往村外跑。
紅柳村的路是土路，被白天的太陽曬得邦邦硬，晚上結了層薄霜，滑得厲害。林晚星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好幾次差點摔倒。風聲在耳邊呼嘯，像無數人在後麵追。
她不敢回頭。
懷裡的念念哭了一會兒就沒聲了，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邊跑一邊摸女兒的臉 —— 滾燙！比剛才更燙了！
【係統提示：目標溶血加速，心率 180 次 分鐘，倒計時 2 小時 30 分鐘！】
“快了念念，馬上就到衛生院了“ 林晚星哽咽著，把所有力氣都灌進腿裡。
就在這時，前方的岔路口突然亮起車燈，兩道刺眼的光柱直射過來，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摩托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她麵前。
趙磊叼著煙，一條腿支在地上，皮夾克敞開著，露出裡麵花裡胡哨的襯衫。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跟班，手裡都拿著鋼管，一看就來者不善。
“跑啊，怎麼不跑了？“ 趙磊吐了個煙圈，眼神像毒蛇一樣纏在林晚星懷裡的孩子身上，“林晚星，你可真能折騰。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守著那片破林子，有意思嗎？“
林晚星下意識地把念念往懷裡緊了緊，後背抵住身後的胡楊樹：“讓開。“
“讓開？“ 趙磊笑了，俯身湊到她麵前，煙味混著酒氣噴在她臉上，“你家男人欠我們趙家的彩禮錢，連本帶利一共五萬，今天要麼還錢，要麼“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胸口，“拿那塊胡楊木牌和地契來抵。“
地契！他果然是為了地契來的！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陳建軍肯定跟趙家做了交易，卻沒想到他們這麼急，連一天都等不了。
“我沒錢，地契也不會給你們。“ 她的聲音發顫，卻努力挺直脊背，“那是我家的地，誰也彆想搶！“
“喲，還挺犟。“ 趙磊直起身，衝跟班使了個眼色，“給她鬆鬆筋骨，讓她知道知道，紅柳村誰說了算。“
兩個跟班獰笑著上前，鋼管在手裡掂得 “哐哐“ 響。
林晚星抱著孩子往後退，後腰已經抵住了胡楊樹的樹乾，退無可退。她的目光掃過旁邊的沙丘，又看看趙磊他們的摩托車 —— 如果能搶過摩托車，或許能衝出去！
就在她準備拚死一搏時，懷裡的念念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叫，緊接著開始劇烈抽搐！
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嘴唇發青，眼睛往上翻著，小身子弓得像隻蝦米。
“念念！“ 林晚星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想按住女兒，卻發現她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冰涼。
【警告！目標溶血進入危險期！心率驟降至 50 次 分鐘！距離器官衰竭僅剩 1 小時！】
係統的警告音尖銳得像警報，刺得林晚星耳膜生疼。
“讓開！求你了！“ 林晚星突然給趙磊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上，“我給你磕頭了！求你讓我過去！我女兒快不行了！“
趙磊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一向倔強的林晚星會突然下跪。他眼裡閃過一絲玩味，蹲下來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早這樣不就完了？地契給我，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怎麼樣？“
林晚星看著懷裡抽搐不止的女兒，又看看趙磊那張得意的臉，心臟像是被刀剜一樣疼。
地契是爺爺的命根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依仗。可如果念念沒了，她守著那片林子還有什麼意義？
“我“ 她的嘴唇哆嗦著，幾乎要說出 “好“ 字。
就在這時，身後的胡楊林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枝。
趙磊猛地回頭，罵道：“誰？“
林晚星也愣住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胡楊林裡走出來，穿著洗得發白的迷彩服，手裡拿著一把砍刀，刀身上還沾著樹汁。
是牧雲。
村裡的護林員，也是出了名的 “悶葫蘆“，平時除了巡林幾乎不跟人說話。他怎麼會在這裡？
牧雲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看到她跪在地上，懷裡的孩子在抽搐，眉頭瞬間皺緊。然後他看向趙磊，眼神冷得像冰。
“滾。“
就一個字，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趙磊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但仗著人多，還是硬著頭皮罵道：“牧雲你個護林的，少管閒事！這是我們趙家跟林家的事！“
牧雲沒說話，隻是舉起手裡的砍刀，在月光下劃了個寒光凜冽的弧。
“再說一遍，滾。“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趙磊的跟班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誰都知道，牧雲是從部隊回來的，據說當年在邊境上殺過狼，下手狠得很。
趙磊的臉色變了幾變，看看牧雲手裡的刀，又看看地上的林晚星，最後咬了咬牙：“行，牧雲，你有種！我們走！“
摩托車引擎聲再次響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
林晚星癱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她抱著還在抽搐的念念，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快 快送我們去醫院“ 她抓住牧雲的褲腳，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牧雲蹲下來，看了看孩子的情況，眉頭皺得更緊。他沒說話，直接脫下自己的迷彩服外套，裹在念念身上，然後一把將林晚星和孩子都抱了起來。
“抓緊。“
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林晚星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鼻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鬆木香，混合著陽光曬過的味道。這是她兩世為人，第一次在絕望中感受到一絲暖意。
牧雲抱著她們往衛生院跑，腳步又快又穩。月光灑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一棵沉默的胡楊。
林晚星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也許 也許她們能活下來。
就在這時，懷裡的念念發出一聲微弱的嚶嚀，抽搐似乎停了。
林晚星的心剛放下一點，就聽見係統發出了更緊急的警告：
【警告！檢測到目標體內出現未知毒素，與趙家秘製農藥成分吻合！溶血由中毒引發，抗溶血藥劑無效！】
【新任務觸發：找到毒素源頭，製作解毒劑！否則目標將在 30 分鐘內死亡！】
未知毒素？趙家的農藥？
林晚星猛地抬頭，看向趙家所在的方向，眼裡瞬間燃起滔天的恨意。
是他們！他們早就想好了要毒死念念！
可現在，去哪裡找毒素源頭？又怎麼製作解毒劑？
30 分鐘。
她隻剩下 30 分鐘了。
林晚星看著懷裡女兒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又看看前方黑漆漆的衛生院，突然一把抓住牧雲的胳膊，聲音淒厲：
“不去衛生院！去趙家！快！“
牧雲的腳步猛地一頓，疑惑地看向她。
林晚星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在慘白的月光下，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
她知道自己在賭。
賭趙家還留有那種農藥。
賭係統能給出解毒配方。
賭牧雲會幫她。
更賭 她和念念能熬過這一劫。
夜風吹過胡楊林，發出嗚嗚的聲響，像無數冤魂在哭泣。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會是救贖，還是更深的地獄。但她知道，這一次，她不能再輸了。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