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飛花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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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命婦們都停下了交談,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望向這邊。

崔靜月麵露一絲為難,輕輕拍了拍李心蕊的手,嗔怪道:“心蕊,休得無禮。這是宋側妃,你的表嫂。”

“表嫂?”李心蕊誇張地笑了一聲,聲音尖銳,“我可不敢當。我們皇家宗室的媳婦,什麼時候輪到這種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人當了?穿得跟個奔喪似的,也不知懂不懂規矩,彆到時候衝撞了聖駕,連累了表姐你!”

這話罵得極其難聽,簡直是把宋清沅的臉麵,剝下來放在地上踩。

聽竹氣得渾身發抖,就要上前理論。

宋清沅卻暗中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迎著李心蕊挑釁的目光,不怒反笑,緩緩上前一步,對著她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臣女宋清沅,見過安陽郡主。郡主金安。”

她自稱“臣女”,而不是“本宮”或“我”,這是極大的自謙。

李心蕊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宋清沅卻直起身子,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著她,微笑道:“郡主說的是。清沅出身微末,不比郡主和王妃娘娘這般金枝玉葉,見識淺薄,確實不懂什麼規矩。

今日入宮,心中惶恐,生怕行差踏錯,衝撞了貴人,給王爺和王妃娘娘丟臉。所以才特意穿得素淨些,想著少惹人注目,便能少犯些錯。”

她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周圍看熱鬨的命婦們,臉上的笑容越發謙卑,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怯懦。

“清沅想著,今日宮宴,有皇後娘娘、各位貴妃娘娘,還有王妃娘娘和郡主您這樣的貴人在,哪裡輪得到我一個新入門的側妃出風頭呢?

我呀,就安安靜靜地跟在王妃娘娘身後,當個影子,學學規矩,開開眼界,就心滿意足了。郡主您說,我這個想法,對不對?”

一番話,以退為進,柔中帶剛。

她把自己貶到了塵埃裡,承認自己“出身微末”、“見識淺薄”,完美地迎合了李心蕊對她的攻擊。

但同時,她又把“王妃”、“皇後”、“貴妃”這些大人物全都抬了出來,你們是主角,我隻是個小透明,根本不配跟你們爭。

這一下,李心蕊反而不好再發作了。

人家都自認是“影子”了,你再揪著不放,豈不是顯得你這個金枝玉葉的郡主,心胸狹隘,非要跟一個“影子”過不去?傳出去,丟的是你自己的臉。

李心蕊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崔靜月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隨即又被更深的忌憚所取代。

她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心蕊也是心直口快,怕你吃虧罷了。沅妹妹,你彆往心裡去。”

她說著,又轉向李心蕊,“你也真是的,妹妹第一天入宮,你就嚇唬她。走,我們進去吧,皇後娘娘該等著急了。”

說罷,便拉著兀自氣鼓鼓的李心蕊,率先向殿內走去。

宋清沅跟在她們身後,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第一回合,她看似退讓,實則不落下風。

但她知道,這隻是個開始。像安陽郡主這種人,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真正的風暴,還在宴會上等著她。

太和殿內,金碧輝煌,穹頂高懸,雕梁畫棟,氣派非凡。

宮燈如晝,將整座大殿照得亮如白日。

悠揚的絲竹之聲在殿內回蕩,宮女們如同穿花蝴蝶般,捧著玉盤佳肴,悄無聲息地穿梭其間。

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按品級次序分坐兩側,衣冠楚楚,笑語低談,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宋清沅隨著崔靜月和白嬌嬌,在屬於靜安王府的席位上坐下。

她們的位置很靠前,僅次於幾位年長的親王。沈演之則坐在對麵男賓的席位上,與幾位皇子坐在一起。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沈演之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詢問和擔憂,宋清沅則回以一個安心的微笑,示意他不必擔心。

她的位置在崔靜月的下首,緊挨著她。而安陽郡主李心蕊,則仗著自己是郡主,又是皇後的侄女,硬是擠在了崔靜月的另一邊,一雙眼睛時不時地就化作利箭,朝宋清沅射來。

“嫂子,你看那宋氏,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了。”

李心蕊壓低了聲音,但音量卻恰好能讓宋清沅聽見,“真不知道豫王表哥看上她什麼了,木頭樁子似的。”

崔靜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柔聲勸道:“心蕊,彆胡說。

沅妹妹是第一次參加宮宴,緊張些也是難免的。”她嘴上勸著,卻沒有半分要製止的意思,反而樂見其成。

宋清沅置若罔聞,她隻是安靜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她知道,李心蕊這些不痛不癢的口頭挑釁隻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大餐還在後頭。她若現在就動氣,就輸了。

果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會的氣氛也愈發熱烈。

皇帝和皇後高坐於龍椅鳳座之上,看著下方的熱鬨景象,臉上都帶著笑意。

就在此時,安陽郡主李心蕊突然站了起來,手持酒杯,走到大殿中央,對著上首盈盈一拜。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今日宮宴,歌舞升平,臣女心中歡喜,忽有一念,想為宴會助助興,不知可否?”她的聲音清脆響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帝顯然對這個外甥女頗為喜愛,笑道:“哦?心蕊有何妙想,說來聽聽。”

李心蕊嬌俏一笑,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宋清沅,朗聲道:“臣女聽聞,前朝之時,文人雅士宴飲,常有‘飛花令’助興。既考詩詞儲備,又顯文采風流。

今日在座的,皆是我大周的才子佳人,何不效仿古人,以此為戲?一來可為陛下娘娘解悶,二來也可讓我等小輩,一睹諸位大人的風采。”

“飛花令?”皇帝來了興致,“這倒是個雅致的提議。眾卿以為如何?”

在座的大臣們自然是紛紛附和。

李心蕊見狀,心中得意,又道:“隻是尋常的飛花令未免單調。臣女提議,不若我們增加些難度。就以‘月’為令,但詩句中不得出現‘月’字,卻要句句都有月色意境。以此輪流為對,對不出者,罰酒一杯。不知皇上、皇後娘娘意下如何?”

不含“月”字的詠月詩,這難度可不小。考驗的不僅僅是背誦,更是對詩詞意境的理解。

皇後笑著瞥了她一眼,哪裡不知道自己這個侄女的心思,便順水推舟道:“心蕊這丫頭,就愛弄這些新花樣。也罷,既然是助興,便依你。你便來做這個令官吧。”

“謝皇後娘娘!”李心蕊大喜過望,她要的就是這個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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