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水刺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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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我的兒!”許利目眥欲裂,渾身都在顫抖。

原本藏起來的許舅母也趕過來,隻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

看,真的和演的,區彆大著呢。崔謹心道。

“啊!你們殺我兒子,我跟你們拚了!”

許利胡亂搶過一把刀,掄著就衝崔虎劈過去。

崔虎隻一巴掌,就將他打倒在地,還沒等他爬起身,就感到後背一涼,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

“不留活口。”崔虎輕鬆道。

大門“哐”一聲被封死,一股又一股鮮血噴濺上白色帷幔,慘叫聲此起彼伏,整個靈堂瞬間化作煉獄。

崔虎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想起來那個柔弱膽小的謹小姐,目光四下逡巡。

謹小姐人呢?可彆嚇著她才好啊。

“駕!”

崔謹策馬揚鞭,和阿曲一前一後,飛馳在官道上。

剛剛,阿曲一直隱匿在靈堂之中,等待著崔謹的暗號。

若崔家人不來,阿曲就會引人發現許淵的屍體,打斷許利的行動;若崔家來人,阿曲就用內力催動許淵的屍體撲出來,激化矛盾,讓他們狗咬狗。

許韻的大部分遺產,已經提前安排飛錢運到了京都。

而靈堂裡的棺槨是空的,她早已將許韻入土為安,就埋在小謹娘的身邊。

若她報了仇,還活著,再回來祭拜她們。

“小姐?小姐!”阿曲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悠,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岔路,“接下來怎麼走?”

崔謹不過四處觀察了片刻,便算出她們所處的位置。

她道:“崔虎肯定追過來了,照這麼跑下去,遲早被他追上。我們不進城,改走水路。”

水路慢,可好就好在它慢,誰跑路用慢的呢?

阿曲拍手:“好好好,就讓他一直在前麵追我們吧!”

二人下馬,崔謹對自己那匹棗紅駿馬耳語一陣,然後拍了拍馬屁股,兩匹馬便繼續在官道上飛馳而去,在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你跟小紅說什麼了?”阿曲好奇。

崔謹笑而不語。

此處離雞鳴渡口不遠,她二人在林子裡換了衣裳,打扮成不起眼的村婦模樣,抄小路過去。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隻餘一葉孤舟漂浮在江邊。隨著波浪微微起伏,船尾碰撞石岸,發出“噠、噠、噠”的輕響。

見不遠處的草屋亮起燈,阿曲歡喜:“那有戶人家,我去換點乾糧。”

走的急,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很快,夕陽墜入江麵,隻餘一抹青紫色塗在水天交接處。

“天黑了,船上歇腳吧。”船艙鑽出一艄公,招呼道。

江風清爽,原本使得崔謹放鬆了不少,可當她踏上甲板,立刻就覺出不對。

血,有血腥味。

艄公鬥笠壓得很低,他一身蓑衣帶著濕氣:“船上免不了魚腥,莫要介意。”

崔謹問:“船家為何遮擋得如此嚴實,剛剛經了雨?”

“是啊,此處雖無雨,可老朽順流而下,途中經雨。”

崔謹不再多言,轉身就要下船。

此人並非艄公,真的艄公不會將濕漉漉的蓑衣穿進船艙。

見目標欲走,“艄公”腳下一動,竹蒿直直飛出。崔謹靈巧避開,卻也被逼回狹窄的小舟之上。

看此人身形手法,應該是職業殺手,比許淵那個酒囊飯袋難對付的多。

為了不露出破綻,她早已荒廢武藝。

一個反應不及,崔謹被竹蒿撂倒,額頭磕在船舷上,她瞬間眼前發黑。

殺手拽住她的頭發,就要將她推下滾滾江水。

“聽說你自從幼時落入江中,便遺下了怕水的毛病,這一定是你的心病吧?”

夜幕黑透,江麵暗潮洶湧,寒意浸到了她的後背。

曾經那冰冷刺骨的感覺,她永生難忘。

殺手狠狠推一把:“去死吧!”

“嘩啦——”

崔謹落入江水,幾乎沒來得及掙紮,洶湧波濤瞬間將她淹沒。

殺手緊緊盯著水麵,直到確認任務完成,才取下鬥笠。

他解著蓑衣的係索,不防黑影驀地從水麵冒出,揪住他的衣領一躍,反騎上來,將他大半個身子送出了船舷!

水滴劈劈啪啪,順著她的發梢不斷滴落,劃過她猩紅的眼睛。

崔謹咬緊牙關,抓住係索一繞,狠狠勒住殺手的脖子。

她是怕水,可越怕,越讓自己重複,直到不怕為止。

這些年,她無數次將自己沉入浴桶,無一日放棄與自己的恐懼抗爭。

“說,誰派你來的?”崔謹喝問。

“……你、你……不是……”殺手喉嚨呼赫。

這個會武功的女子,怎麼會是首輔家的病弱千金?

直到殺手徹底沒了氣息,崔謹才鬆開係索,力竭地倒下。

她大口喘著氣,渾身發抖。

再次落入暗夜的江水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噩夢。

那個她永遠忘不了的晚上……

大船已經著火,熱氣炙人,爹娘將她和謹娘送上甲板下的小船,讓她們先逃。

她不肯,死死攢住爹娘的手,連聲道:“我不走……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快走!來不及了!”娘狠心地撇開她。

爹咬牙用內力將小船送到最遠,叮囑道:“阿躍,好好活著。”

後來,她看到火光衝天,方家鏢旗被砍倒,她聽到大船上不斷傳來慘叫,不停有屍體被扔下海,撲通,撲通……

再後來,小船不知為何散了架,她和謹娘抱著木板又餓又困,先是拉著手,沒了力氣,便將衣帶係在一起……

日落月升,長夜難明,不知道漂了多久……

如今爹娘的麵目似乎有些模糊了,可她深深記得,爹會悉心教她武功,娘走到哪裡,都會給她帶好吃的。

愛有多重,恨便有多深。

“小姐沒事吧?那屋裡埋伏了兩個殺手……”阿曲急切地飛奔而來,身上也沾了血跡,她看到假艄公的屍體,慚愧,“婢子來遲,小姐恕罪。”

“有人猜到了我們的行蹤。”還知道崔謹怕水,“他很了解我們。”

她緩了緩,在殺手身上摸了一遍,搜出一隻旱煙盒,上麵雕著令人臉紅的圖案。

翻轉來,底部印有“雙泰齋”。

雙泰齋,在京都。

看來,她還沒到京都,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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